01
五月初五,夏至。
天光初亮时,花似雪已起身。
院子西北角处有一根用竹子削成的水管,清水滴滴。
花似雪用一根木簪将秀发随意挽住,接水净了面,又轻手轻脚行至梳妆镜前,描黛眉,点朱唇。
她已许久没有梳妆了。
她害怕调侃的眼光,害怕下流的语言,她宁愿三天不洗脸,也不愿意化妆。宁愿被人无视、疏离,也不愿意被人看见。
她现在却希望被人看见,以最美丽的样子被人看见。
这个人就是沈愁绝。
略施粉黛后,她站在门口,抻长脖子向村口张望。
此时天色尚朦胧,公鸡还没有打鸣。
村口没有人影,花似雪笑自己太心急。
她正要转身进屋去,忽听一阵马蹄响,一个匹马从村外奔来,背上驮着一个人。
花似雪心下一喜,忙转身进屋,砰的一声将院门关上,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小的圆镜,东照西照,左看右看。
等到门外传来动静时,她才走出门去。
门一开,她就看见一张苍白得几净透明的脸。
花似雪一惊,沈愁绝却微微一笑:“我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身子一倾,倒了下去,倒在花似雪身上。
02
沈愁绝躺在一张又干净,又柔软的床上。
他□□着上身,伤口已重新换了白色纱布,沁出丝丝血色。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收了药箱,眉头蹙成一个“川”字,叹气道:“伤势太重,虽不危及性命,但这条手臂,怕是要废了。”
花似雪松了口气,指尖开始发抖。
“娘,劳烦您随陈大夫去抓药,好么?”
花姨看向陈大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劳烦大夫了。”
花姨和大夫离去后,花似雪拧了帕子,坐在床沿边,轻轻替他擦拭脸上的汗珠。
他虽然受了重伤,紧蹙的眉头却已松开,神色很是安详。
他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是不是和温玉山有关?
这一刻,花似雪竟然有几分怨恨温玉山——若不是他,沈愁绝就不会受伤。
她再也不想看见他。
她正走神,一颗小石子从窗外费了进来,咕噜噜滚到花似雪脚边。
花似雪心下一跳,拔出沈愁绝的剑,警惕地盯着窗户,不肯挪开半步。
屋外传来窸窣声,片刻,一张又美丽、又可爱的脸出现在窗前。
她看了看沈愁绝,又看了看花似雪,朝她招手。
花似雪用唇语问:“你是谁?”
小美人用唇语对答:“你出来,我才告诉你!”
她伸手指着沈愁绝,补充道:“我、是、他、的、朋、友!”
花似雪半信半疑,小美人忽然窜上窗台,两只脚晃晃悠悠,大声道:“你不出来,我就只好进来了。”
花似雪只得出去。
小美人四尺高,脑袋才到花似雪的肩膀。
她仰头凝视着花似雪的脸,嘴唇微微张开,片刻,才问:“你是判官大人什么人?”
花似雪露出一点疑惑的神情:“他就是‘无情判官’?”
小美人露出惊讶的神情:“行走江湖之人,竟连‘无情判官’也没有听说过?”
花似雪道:“我又没有行走江湖。”
她曾走过大江南北,在酒馆吃饭时也曾听说书的讲过“无情判官”的英勇事迹,名声虽大,却从没人见过他的脸。
知道他身份的人,全都死了。
花似雪与他相识不久,只知道他叫沈愁绝,也叫南宫灭明,却不知他就是盛名江湖的“无情判官”。
小美人叹了口气,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不晓得也不打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见多识广。”她话锋一转:“打紧的是你是他的谁?”
“我是他的未婚妻。”
“啊!”小美人忽然瞪圆了眼睛,双脚乱跺:“你才不是他的未婚妻,他才没有你这样弱不禁风的未婚妻呢!你不能当他的未婚,听见没有?”
“我为什么不能是他的未婚妻?”
这句话花似雪没有说出口。
因为她正要说时,小美人忽然出手,一根绿色的藤蔓从她宽袖中弹出,花似雪反应也不慢,一个闪身避开。
那根绿色的藤蔓好像一条长了眼睛的毒蛇,在空中打了个卷,“咻——”的一声卷住花似雪的肩膀,再“唰”的一声将她扔了出去。
小美人虽然小,虽然柔弱,出手却真狠,真快,就算是一个大汉站被卷住,也会被甩到墙上去!
花似雪吃痛,双手撑着地面,瞪着她。
小美人走过来,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