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皆有看热闹的八卦本性, 但若牵扯到自己身上,可就不那么叫人愉快。
此下的水洼村人们便是如此, 有当日三五成群互相结伴的, 彼此印证,单独相处无人证明的,急的脑袋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生怕被冤枉成贼。
而上首的阮村长并一众族老,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向下方,观察每一个人的神色,都是老实巴交的农人,做出这种事情应当多少会露出几分马脚,但遗憾的是, 他们并没有察觉谁的神色有异。
这说明, 要么谁天生心理素质过硬,明明做了贼却丝毫不会做贼心虚, 要么压根就不是面前的本村人,而是外村人干的, 无论哪种,都代表大概率捉不到想象中的盗贼。
“唉。”阮村长在心中叹口气,面上依旧胸有成竹的模样,与阮老头低声交谈几句后,再次开口下了一剂猛药。
“我与阮家的商量了,若谁发现其他人有嫌疑的, 若证实为真,阮家将拿出失物中的五两银子做谢。”
“哇。”顿时人群一片哗然,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可是五两银子啊,要知道, 一户人家辛苦一年去掉吃喝后都未必能存上五两,可见老阮家的大手笔。
有了银子做刺激,一个个也不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绞尽脑汁思考昨日到底谁落单、谁有嫌疑、谁有作案动机,紧接着,便是一场大型的揭秘会,与阮家有嫌隙的、住的近的,几乎被提了个遍,然而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有人证明,即便无人证明的,也一副一脸坦荡的模样,让人摸不清头脑。
周转几次后,事情再次陷入僵局,就连原先不满拿出五两银子做赏银的阮婆子都不淡定了,她扯扯阮老头的袖子,急切问,“真不会找不到了吧?”
阮老头同样担心,紧张望向上方的阮村长,见其微微摇头,心猛的下沉。
迟迟没有进展,一直把人聚集在这里也不是回事,眼见已经过了午饭的时辰,阮村长犹豫一番,到底将人驱散。
村人们见拿不到五两赏银,三三两两离开,好在也没人身带嫌疑,故而离开时面上满是笑意,讨论的声音大到足以让所有阮家人面色发青。
“啪嗒。”随着外人全部离开,阮老头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村长,这可怎么办?”
阮村长摇头,实话实说,“光凭我们自己,很难找到那个贼了,若是不行,你还是报官吧。”
闻言,阮老头及其他阮家人尚好,阮婆子却哐当一下坐到地上,哀嚎出声,“哎呦,我的娘哎,我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银钱啊,就这么没了,哪个挨千刀的小贼,偷到老娘头上来了,要是叫老娘逮到,定要扒了你的皮......”
如此粗俗的举止,放在往常,阮村长定要开口训斥,但如今,看在阮家痛失大笔钱财的份上,没有人愿意跟她计较。
“真的没有办法了?”阮老头再次确认,“不行一家家搜查呢?”
“这怎么搜,就是阮家人的不满我能压下去,其他人呢,若换成其他家丢了银子,要搜你家,你愿意吗?”阮村长无奈分析,其实,别说其他人家,就是搜自己家,他也是不愿意的。
阮老头显然明显这个道理,但阮婆子却不想理解,“就该一家家搜,谁若是不愿,老婆子我跟他好好论论。”
阮村长没搭理她,只是道,“还是报官吧,只是,当官的来了,你也该知道的。”
阮老头沉重点头,为什么家中丢了银子,却没有第一时间报官,自然是因为其中代价太大。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一般出来办事的都是官吏中的吏,那是见到油水就要捞一手的主,就说阮家这一出,丢了大几十两银子,别说银子还没找到,就可能搭上几两茶水银,若等银子找回来,少说得再孝敬十两,可以说,一进一出,十几两就这么出去了。
其中花销如此巨大,也是阮老头同意花五两在村人中找线索的原因,奈何一切都是白费。
办法已经给出,多余的,阮村长也无能为力。
随着村长和族老的离开,厚重的祠堂大门被哐当一声关上,重重敲击在所有阮家人心头。
所有人伫立在远处,良久的沉默后,阮大伯娘问,“爹,娘,回去吗?”
没人说话还好,一有人开口,阮婆子的心情骤然恶劣到了极点,她小小的身形猛然跃起,瞬间扑打在刚出声的大儿媳身上。
阮大伯娘万没料到这一幕,一边艰难地躲开、一边开口试图唤回对方的理智,“娘,你别打我啊,你听我说.......”
然而不论谁来劝说,遭遇的都是阮婆子的雷霆暴击,闹腾了好一会,引来不少端着饭碗看热闹的村人,直到阮婆子浑身没了力气,软软瘫倒在地,这一出闹剧才算暂时终结。
阮老头向来最在意自己的面子,此时沦为全村笑柄,瞪圆了一双眼睛,“还不快把你们娘搀回去。”
阮大和阮二十分乖巧上前,一左一右将人架起,往阮宅的方向走去,而阮大伯娘以及阮二、阮四家的,则揉着自己身上的鼻青脸肿,哀怨万分,在她们看来,婆婆就是故意耍疯,不然怎么还知道就逮着她们几个儿媳敲打呢。
好容易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