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婶子再三道谢后, 方才兴高采烈地离开。
阮柔看向人离开的背影,心绪有些复杂。
真说起来,其实一开始压根打算让安婶子一家进入自己的生活中, 但看到还有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并且在之前没有太多交集的长辈对自己如此关心, 她到底还是心软了。
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想。
且说另一边,安婶子回到村中, 不动声色,甚至没对外人提一句, 只是在家中悄悄说起。
“真的?”往常总爱絮叨的婆婆,顿时喜笑颜开。
倒是不大爱说话的男人多问了几句, “秀娘自己还是一个学徒工, 怎么就有能耐做主让小云去了?”
婆婆满口不在意, “你管那么多,反正秀娘有办法,天大的好事, 让小云去就是了,等学好了手艺,有你的好日子过。”
安婶子心想, 真关心还是假关心, 一眼就能瞧明白, 但她不欲多说, 还警告了几句,“娘,秀娘也不知在掌柜面前说了多少好话,才能让小云跟着学,你可千万别朝外说。”
婆婆不耐烦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娘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
安婶子默默吐槽,怎么就不是了,平素闲着家里的活不干,最喜欢跟人说长道短,往常她不在意,但耽搁了女儿的前程,那是万万不行的。
就见当家的男人肃了神色,“娘,你可别不当回事,老阮家可还有好几个女娃,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小云就得收拾包裹回来了。”
妇人这才一怔,想起难缠的阮家人,慎重些许,嘟囔道,“不说就不说,老阮家自己做事不厚道,就别怪秀娘不把他们放在心上,还是我家小云有运道。”
见婆婆当真,安婶子这才放心,继续说着,“等这几日我给她收拾些东西,先不对外说,直接将人送去,过阵子别人发现了再说。”
两人点头,事情定下。
过了几日,安婶子特意将女儿拘在家中,少在家人面前露面,见没引起太多人的主意,遂悄悄带着女儿去了镇上,熟门熟路来到秀娘所在的宅院。
“娘,秀娘姐姐就是住在这里吗?”安婶子的女儿小云,如今才六岁,正是懵懂的年纪。
安婶子柔和看向她,“对,还记得娘先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小女孩乖巧点头,“要听秀娘姐姐的话,好好学手艺,不许闹腾。”
安婶子摸摸女儿的头,谆谆教导,“你现在年纪小,不懂学会一门手艺是多么重要的事。”
小云懵懵懂懂,半懂不懂,只是小声保证,“娘,我会听话的,你不要伤心。”
两人说话间,敲响了门铃。
熟悉的汉子出来开门,安婶子顿了下,牵着女儿进去。
阮柔今日难得没有刺绣,前几日刚交了活,得了一大笔钱,她便想着好好休息几日,毕竟眼睛可是很珍贵的。
故而,听到有人来,她依旧躺在摇椅中悠闲晃荡。
“秀娘。”安婶子有些惊讶,原本以为秀娘过的是辛苦的绣娘日子,但瞧这模样,跟大户人家不愁银钱的大家小姐也没两样了。
“安婶子,小云,你们来了。”
“嗯。”安婶子应着,将疑惑藏在心底。
“秀娘姐姐。”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模样显得十分乖巧。
“嗳。”阮柔应着,来了客人,她终于慢腾腾从摇椅上起来,想了想,将屋子里的小零嘴取了些,递给小姑娘。
小云接过,在一旁小口小口吃着,就跟只小仓鼠一样。
而阮柔则跟安婶子在一旁谈正事,“小云过来,我也不苛待她,吃喝都跟我一起,针线布料这些,我都包了,但她绣出来的东西,也都归我,这些有问题嘛?”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阮柔好心却不想当冤大头,自然要将这些话说在前头。
安婶子听了连连点头,随后问,“针线的钱我可以出了,这次我带了些来,要是不够下次我再来。”说着递出一个小荷包。
阮柔笑着推辞,“这就不用了,学徒工都没那么刻薄的。”
安婶子见她真心不想要,方才收回,其实不止针线,按照上次来的伙食,女儿都是赚的。
看着女儿瘦瘦黑黑的模样,她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反正在家中,女儿也过不了什么好日子,家中的东西都被婆婆把持着,即便有好东西,也轮不到小云一个孙女,倒不如留在这呢。
看出秀娘是想感谢自己,安婶子到底没有再勉强。
随后,两人又说了些,听安婶子说瞒着阮家人,阮柔有些无奈,她如今也只是瞒着,而非完全摆脱阮家。
“秀娘,你到底怎么想的?”安婶子有些担心,看看四周,她小声道,“若是阮家那边知道,你以后肯定再也轻松不了。”
同样的问题,她已经想过很多次,其实要真想彻底摆脱阮家人,如今最好的办法是给自己另外换个身份,可碍于原主的想法,她又不能这么做,总不能彻底否决原主的存在。
谈话无疾而终,这次安婶子依旧留下吃了一顿饭,见到女儿吃得喷香,彻底放心。
吃罢饭,拒绝了阮柔的挽留,她出门往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