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灯会, 整条街都都挂满了各式花灯,灯火阑珊,就连阮柔这家新开的绣坊都招揽了不少客人, 上门者络绎不绝,小云带着几个伙计热情介绍店内的荷包手帕。
阮柔坐在柜台后,敲着算盘, 美滋滋算着今日的收入, 畅享美好未来。
“叮铃铃。”又有客人上门, 她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呆愣住。
“是你?”半晌, 她开口招呼。
“嗯,是我。”男子此刻身边只他一人,没有下人跟随,所以能没有顾忌袒露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他目光扫视一眼面积不大的铺子, 以及其上琳琅满目的绣活,浅浅露出一个微笑,“你总是能把自己的日子经营得很好。”
“那是当然。”阮柔骄傲应着, 人活一世,让别人不舒坦那都是顺带的, 自己活得顺心才最重要。
就如这个世界,阮家人是可恶, 可拿走他们的存银,再看他们慢慢挣扎、互生怨怼, 既不影响自己的生活, 也能完成原主的心愿,岂不一举两得。
男子便也跟着笑了,他自己从一旁摸出一个小凳子, 就势坐在柜台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阮柔说了些自己近几年的情况,其实也没太大必要,估计对方都是调查清楚才会过来,但亲耳听见总是不一样的。
果然,男子默默听完,眼中不时闪过思索之色,不一会,轮到他。
“我叫宋邻溪,家世你应当也知道,父亲如今任知府,出自京都世家宋家支脉,唔,不过不用太理会,如今联系不大,母亲是京都柴家庶女,我是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庶子,三个庶出姐妹......”
如同报菜名般,宋邻溪将自己的家世、处境以及如何找到这里的经过一一道来,阮柔听得同样认真,原来对方就是看到她的绣活觉得熟悉才一点点找过来的。
两人的每次相逢,于阮柔而言都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不需要太过兴奋、也没有什么伤心黯淡,这个上元节,就在铺子里,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直到月上中天,街道上熙攘的人群渐渐散去,店铺也要关门了。
阮柔让其他伙计先走,自己关了门,跟宋邻溪慢慢走在后面。
时光流淌,宋邻溪在同方城足足待了三个月,方才离开,走之前,他跟阮柔允诺,“等我一年,一年后我来提亲。”
阮柔望着人离开的背影,无可无不可,按对方的说法,他如今才只是举人,等到明年春闱,一朝得中,他在家中话语权加大,就有了决定自己婚姻的权利。
一年时间,阮柔可以等,却不意味着会失去自己的生活和目标。
绣坊依旧如常开张,生意兴隆,而水洼村那边,阮柔也能时不时收到些消息。
譬如,有小阮村长的压制,阮家几次想上县城找自己讨好处,都被拦下来,整个阮家几乎都被困在了村中,连想要上镇上打散工都不愿意放人,其他阮家族人帮忙暗戳戳盯着人,保证阮家不闹幺蛾子。
当然,阮柔没让他们白忙活,村里对自己友好人家的绣活,只要质量过得去,她都收下,再转卖出去,省去阮家族人不少麻烦。
一日两日阮家尚且不甘挣扎,但一年过去,阮家终于彻底认清了现实,然而矛盾依旧存在,甚至愈演愈烈。
阮婆子首当其冲,作为与阮柔交恶的主要原因,被所有小辈埋怨上。
“分家!”又是一年年关,眼见阮柔没有回来的意思,阮家诸人终于忍不住了。
也不怪她们太过气愤,明明大好佳节,旁人家都大鱼大肉,唯独老阮家依旧穷兮兮,桌上可怜巴巴的两道肉菜,还得供应一大家子,惹得本就心内不爽的阮家人更为生气。
阮婆子脾性不改,听见后一个眼刀横过去,“你说什么?”
说话的是大房的孙媳,刚生了她重孙,堪称阮家的大功臣,但这依旧不妨碍阮婆子暴怒,“你说什么。”
孙媳李氏还是略微有些怕阮婆子的,怒气下头,她讪讪笑着,“奶,不是我们不孝顺,实在是这日子太难过了,就是我能忍,也不能苦了阮家的重孙啊。”
一旁,阮二伯娘不屑撇嘴,说自己儿子就说,扯什么阮家重孙,又不是自家的,当谁稀罕呢。
但架不住阮婆子稀罕啊,忙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嘛,想到这里,阮婆子按捺住火气,“那跟分家有什么关系。”
李氏小心翼翼觑着她的神色,道,“秀娘妹子不是出息了嘛,她如今一个人在县城,身边无依无伴的,若是分家后,我们去关心一二,指不定就能重归旧好呢。”
这样的提议,在阮家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以往阮婆子无不是严词拒绝,但如今,看着在场所有人眼巴巴的渴望眼神,阮婆子噎了一下,到底叹口气,再次老生常谈,“那妮子的性子你们不知道,我却看得明白,当年得罪她狠了,现在怕是你们凑上去也讨不了好。”
不得不说,阮婆子还是了解阮柔的,然而其他人却明显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或许是相信但依旧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对阮婆子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罢罢罢,索性我们也老了,管不了你们,既然要分家,那就分了吧。”阮老头见阻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