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 你跟我再说说,村长他们究竟是怎么说的。”阮父神情严肃,这使得他本来憨厚的面容有了几分威严。
阮柔遂将偷听来的再次说了一遍, 阮父听完却是沉默,最后,依旧叮嘱一句,“不要再跟外人说。”就将人打发了。
阮柔嘀咕着人小好打发,讪讪回到原位置,闭眼假寐, 实则开始给自己想出路。
作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还是在如今的灾荒年间, 可没有上一个世界那么轻松,无他, 人饿极了的时候,屠刀总会挥向同类, 武力值是唯一的保障。
所以,说是出路,其实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跟着阮家大部队一起,除非能另外找到靠谱的队伍,而后者希望渺茫, 说来, 原主上辈子带着弟妹能活下来,本就是一个奇迹。
三天时间一眨眼过去, 夜晚,闹哄哄的灾民群众,卢苏村位置, 有人望着身边的空缺,奇怪问道,“卢泰家的人呢?”
听到的人四周转了一圈,随即很快确认,卢泰一家不见了,与之一起的,还有村长苏德清家的两个孙子。
村人们想不清其中关键,担心地围到村长身边,告知这个“噩耗”。
苏德清也不知自己此刻的心情该是庆幸还是愧疚,总之复杂得很,他挤出一个苦笑,装作慌张的模样,但那演技实在不够,阮柔敢笃定,不少人瞧出了其中端倪,只是没有戳破。
让这个谎言更显拙劣的是,又有几家人被发现消失,熟识的彼此对视交换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无亲无故的,不好凭空指责旁人先行离开,只能更紧紧拽住村长。
而阮家这边,纠结三天,终究无一人离开,无他,银钱不凑手,让谁都不好。
阮老黑本就黑沉的面色更显黑漆漆,浓郁得几乎要滴墨,饶是如此,面对一家子的失落眼神,仍然强挤出一丝笑,安慰,“一家子在一起也挺好的,这年头,我当年跟家人失散后,就再也没见过。”
此言倒是当真,原主当年带着弟妹与家人失散后,伺候也未曾相遇过,不过这次,阮柔打定主意与阮家大队伍一起,决计不再分开,此时倒不用操心太多。
阮大伯等人一想,便也觉得有道理,想他们活了几十年,还没从自己当家做主过,不说旁的,就说今年灾荒,若不是爹娘早下决定,说不定他们还在家中枯等呢。
再者说了,真要出钱进城,给谁出、不给谁出,同样是个大问题,危难关头,不求多么团结,但起码力得朝一块使。
或许其他人家也都这么想,没钱没粮的,瞎折腾个什么劲儿。
不过吵闹了半个时辰,人群再次安静下来,躺着的继续躺下,坐着的继续坐下,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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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总是熬人的,继卢泰离开后,又过去七天,再次消失了一波人,太过光明正大,以至于连隐瞒都没有,如今花钱可以买进城名额的事绝对人尽皆知,但知道也没用了。
因为守城墙的人亲口说了,进城人数太多,城内人口未离开前,知府下令不可再放进一个灾民。
此话一出,原本没打算花钱进城的人再也按捺不住着急。
原先苦等,是想着时候城内能放开让人进,结果现在,给钱都进去不了,那只能说明情况愈发严重。
没了卢泰,卢苏村其他人性子憨厚老实,不敢出去瞎打听,最后还是阮老黑自告奋勇,跟苏村长一起出去打探消息。
最后得到的消息让人沮丧。
原来不止他们一处逃荒的聚集在此,事实上,以城墙位置,往北的方向目之所及,都有灾民的身影,人数多到甚至打消了城内官老爷们赚外快的贪婪,如今一心只想自保。
阮老黑带回来的消息让卢苏村所有人陷入了绝望,有人看向苏德清,问,“村长,这可如何是好?”
“继续等,还是换条路?”
“换路?”有人讥嘲,“若真有那么容易,会有这么多人甘愿在这里等吗?”
随着话落,所有人的视线不由得望向西南方重重高山,就是那险峻的山峰阻断他们继续前行的道路。
不是不能走,但深山老林,山路险阻,越山而行,需要付出的体力和代价太大太大,稍有不慎,掉下山峰、葬身野兽口中,都很有可能,故而,众人才只能一直在这里等,希冀等到城门大开的那一天。
然而,阮柔清楚,他们等不到了,所以,在继续等待一个月后,第一批吃光所有粮食的灾民,抛却了原本淳朴的外表,露出狰狞的面容,与守城将士起了冲突,一时间,血流成河。至于结果,一小波人趁着混乱进城,而更多人,只能拖着被耗尽的干粮行李,转道西南,继续艰难的逃荒路。
阮柔有些焦虑,怎么才能劝说,让阮家人提前入山呢。
一阵无用的争论后,阮老黑回到阮家的位置,沉默坐下。
“爹,那咱们怎么办?”阮父无奈问,“是继续等,还是?”
“走怕是难啊。”阮老黑感慨。
阮二伯没什么主见,当即应着,“那还是继续等吧,咱们人这么多,城门总要开的吧。”
阮老黑抬眼,瞅他一眼,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