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常,你把话说清楚。”赢则眉头一皱,停下手中的笔。
“中卫令来报,东南角的几间屋子走水了,势头不小。”卫常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口,“冷宫就在旁边,与仓库连成一片,怕是……”
卫常还没说完,就见赢则霍然起身,丢下还手中的笔向外走去。他只好赶紧跟在后面。
中卫令正在殿外等着宣召,见王上面色不善地从殿内出来,心里暗叹不好。他正要跪拜行礼,王上的衣角已经掠过他去,紧跟着是一连串发问。
“调人去了吗?火势控制住了吗?现在如何了?”赢则大步流星向外走去。他抬眼望去,远远地就看见东南方向升起滚滚浓烟。东南仓库十分偏僻,距兴乐宫尚有一段距离,看起来火势不小。
“回王上,小人调去了附近的警卫和宫人,正用沙土和水限制火势扩大,刚才已经控制住了。不会再往宫中蔓延,请王上放心。”中卫令小跑着跟在赢则身后答道,“仓库堆放的多是闲置的家具和宫人的旧服、宫中旧物,极易点燃,此外今日午后就起风了,火借风势所以蔓延的很快,等有人发现来报时已经烧成一片。”
一行人跟在秦王身后亦步亦趋。
“王上,东南角稍远,火情又危险,不如等火势控制住了再去?”何远跟近秦王气喘吁吁地问,见他不停又改口道,“或者,小人这就去备步辇来?”
“荒谬!乘步辇去天都黑了。”赢则又追问道,脚下不停,“是否有人受伤?”
“回王上,走水的起点远离宫人居住和侍奉之处,并无聚集。”中卫令挠了挠头,一板一眼地回答。
“我是说,”赢则提高了声音,“旁边关着宫妃的宫室是否受到波及?人是否无虞?”
“这……”被问话的人吭哧着答不上来。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因为走得过快,他头昏脑胀地辩解道:“没有......没有王上和太后的诏令,小人们不敢擅自做主放人。”
赢则听了这回答,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绊倒。他脸色阴沉得像锅底,怒声道:“废物!还不滚去找人!”
“喏!”中卫令挨了骂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向浓烟方向飞奔而去。
另一边,稍早些时候。
骊姜手拿着树枝,弯腰在井边的地上一笔一画地写了几个大字,写完又再三确认。写得正是:魂归于天,神安于地。
她的面前的井边上,已经摆好了一些羹饭,用陶盘盛着,边上还放了一碗清水。
接着她便跪在写好的字前,念念叨叨地对着院子说起话来。
“各位娘娘,各位姑母、姐姐、,我自住进这里,多得各位保佑,心中十分感激。近日才听说诸位居于此处,特此献上一盘羹蔬,并一碗清水以代醴酒,拜会诸位。饭食简陋,望诸位不弃。”
最近送给她的羹饭愈发减少,骊姜只好每餐减少进食,将食物存在碗里放在院中阴凉处。一连三日,才攒够了一盘羹饭,此刻已经变干,好在尚未发馊。
她又继续说道:“我听说诸位多是生前坎坷辛苦,不由感怀。后宫女子为人附庸,无论抗争还是顺从,生死全在位尊者一念之间。但愿诸位忘掉前尘恩怨,魂魄安息于天地之间,来世生在安乐之家。”
说完,合手对着前面,恭恭敬敬地伏地叩拜。
自从听说了鬼魂一事,骊姜心中总是不安。
母亲说过,鬼魂不可怕,人心才可怕。她早觉得那天夜里是有人专门来吓她。然而想到那些曾经在这里住过的女子悲惨的经历,还是不由得心里难受。
树影拉长,太阳西斜出墙外。
正呆呆地跪着出神,骊姜突然闻到了一阵呛人的烟气,并传来隐约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一转头,旁边的屋子已有火苗探出头跃跃欲试,张望着这边的屋顶。奇怪地,那一瞬间她想到的却是:怪不得,明明是冬日日暮,今天却有一丝暖意。
她站起身来,不抱希望地推了推门。门依旧锁着。不用问,门外一定没人。
“来人啊,走水了!来人啊!”还是用力拍门喊了两声,果然无人应答。
苦笑了一下,她回身开口向天说道:“诸位娘娘,火若是烧到这院子里,就当作给诸位祭灵、报仇了。请化了怨气,该转世的转世、该归家的归家吧。”说完忍不住笑出了声,自己也觉得这说辞实在勉强。
她在院子里踱了几圈。
眼看火苗就要越墙而过,骊姜突然福至心灵。反正没人看守,既然上次她能翻墙出去,那现在也能。
这样想着,她跑进屋去去搬动那个唯一的架子。
在摸到还在架上放着的包袱时,她犹豫了一瞬。那是她从锦绣宫搬出来时,随身带来的赢则的几卷书简和那块佩玉。盯着那梅花玉佩怔愣了一秒,马上,她就手脚麻利地打开包裹,把那些东西倒在一旁,又将两套随身衣物包好,背在身上。
骊姜还抓起佩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