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琴知音。
沈逸之便是个中高手,自然能听出这琴音里的心境。
他很惊讶。
他认识的公主,尊贵、奢华,也素有才名,甚至她的才名并不比他的差。
当年他们二人还未相识时,便有好事者将他们二人凑做了一对,说才子才女成佳话。
只是,他从未亲眼见识过她的才能,便一直觉得是世人为了讨尊贵无双的伽罗公主欢心,才赠与了她这无双的美名。
后来得知了她的才女之名是从谢夫人的口中传出的之后,这样的想法便越发坚定了。
毕竟,谢夫人可是伽罗公主的老师。
公主的六艺都是出自谢夫人之手。
可今日,听着那看似杂乱却完美地契合着心境的琴音,他却动摇了。
她的琴技,竟是比他还要好。
而他从她的琴音里听出了她的愁绪。
一种,悲喜交加的愁绪。
喜他能理解,可愁从何来呢?
她是尊贵无双的伽罗公主,皇帝皇后都宠爱她,太子和几位皇子之间不管怎样争得头破血流,对这个姊妹也是极其疼爱维护的。
她已经是天下间最幸福的女子了,有什么可愁的?
莫非,是为了他?
似乎,也只剩下了这一种可能性。
想到这里他便豁然开朗。
是啊,她爱慕他,这是他很早就知道的事情。
当年才子才女的佳话对他没有造成太大的触动,却让情窦初开的少女动了心思。
身份尊贵的少女微服私访,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带着好奇的目光暗中观察他,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殊不知他自小习武,而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公主从没学过隐藏情绪与目光,她的目光那么直白炙热,他想装作感觉不到都不行。
于是,他便故意弄掉了自己玉佩,趁着捡玉佩的空档猝不及防地回头。
少女没防备他的动作,于是,他直直地撞进了一双清澈懵懂的眸里。
回忆起那遥远的初遇,沈逸之按了按眉心,缓缓走到了锦绣苑前的一片阴影中。
二楼的护栏后,沐浴在月光下的女子美的好似月宫上的仙子。
一串串美妙的琴音自她的指尖缓缓流出,她已经长开的绝美面容上再也不见当年的青涩懵懂,只余与月色一般清冷的平静神秘。
他唇角的弧度向下压了压,倏地转身。
第二天一大早,锦绣苑还未传膳,互有婢女走了进来通秉:“公主,驸马来了。”
冷澜之正在挑选合适的耳环,闻言手一顿:“驸马?他可说有什么事?”
婢女摇头:“驸马并未说明,只是命奴婢进来通传。”
冷澜之挥手让婢女退下。
她今日不用出门,本不想刻意梳妆,但沈逸之来了,她就不能再以居家的姿态出现了。
想着,她挑了一串半尺长的银丝流苏耳坠,穿着华丽又不失舒适的罗裙,扶着晓柔的手款款走出。
沈逸之听见动静转过了身,只见,一袭红色罗群的女子仿佛踏着晨露而来。
轻薄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而翩跹舞动,好似翩翩蝴蝶。
她越来越美了。
忽的,他撞进了一双平静冷冽的眸里。
沈逸之忽然心口一滞。
不该是这样的。
那双眸不该是这样的。
它们在看到他的时候,会绽放出笑意,会满眼都是他,会紧紧追随他。
而不是如同此时这般,平静中透着一丝不耐。
不耐?
是的,不耐。
冷澜之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这人开口,她蹙眉:“这一大清早的,驸马是有什么事吗?”
如果说刚才沈逸之还怀疑自己是看错了,错把别的情绪当成了不耐烦,那此时他再也没有了侥幸的心理。
她虽然只是稀松平常的问话,可字里行间却都是敷衍。
沈逸之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头有些酸,有些胀,还有些慌……
见他还是不说话,冷澜之拧起了眉:“驸马?”
这人该不会,是想让她去劝赵氏吧?
不可能,他不是这种蠢人。
那他究竟是想干什么?又有什么阴谋?
一想到这人又不知道在算计自己什么,冷澜之心头就戾气横生。
听着她不耐烦的话语,沈逸之终于回过了神来,他沉声道:“无事,只是想请公主去饭厅用饭。”
冷澜之:“?”
她一脸莫名。
沈逸之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转念一想,他是来求和的,态度要真诚,便又看了回去,解释道:“我没有回来之前公主一直都是在饭厅用饭的,我一回来公主反而不去了,若是传出去,外人难免乱嚼口舌,说你我夫妻不和……”
冷澜之轻笑一声:“这算什么乱嚼口舌,你我夫妻,不本来就是不和吗?”
沈逸之:“……”
这话没法儿接。
过来哄她,是他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他其实不爱哄人,六年前的时候他也不曾说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