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老师好会买呀!”
他把桌面上的酒都收回吧台,拿过两个杯子倒了杯热水坐下,看到女人穿着宽松的衬衫和牛仔长裤,长发随意散在身后,发梢微卷,一脸开心的样子。
要不是摸过她的身体还微烫,根本看不出来是生了病的样子。
起身走到床边拿起她的外套走回来,正色道:“把衣服穿上,别再着凉。”
苏珈看着他又恢复了那个高冷的老师样子,乖乖接过来套上。
看她把衣服穿上才坐回去一边拆开包装一边慢条斯理的说:“你不能吃刺激的东西,这些都是没有酱料的,但是吃完你得多喝水。”
“好的,靳老师。”
——
吃完饭靳言拿出电脑坐在桌子前办公。
苏珈喝了药手撑下巴,目光游离,最终停留在靳言的身上。
午后天气转阴,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照进来,投下一条条隐约的光影,正好照亮了地毯上的桌子。
只见他身穿白色的休闲装,领口大敞开来,架在鼻梁上的银框眼睛镜面反射出电脑屏幕上的邮件,具有骨感的手指轻敲桌面,另一手握着鼠标,表情凝然不动,有种漫不经心的从容不迫。
这样心无旁骛的专注一件事,苏珈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她总是带着目的地追寻。
她眼底夹杂了一丝复杂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无形之中的距离隔开了他们。
她以前一直都很执着于成为一个专业人士,像靳言这样。
后来她说服自己的理由是她的执念不是专业,而是权威。
毕竟每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接受来自外界的规劝——顺从权威。
多数时候来源于父母,要听话要不添麻烦,这样这个家庭才能高效运转,这样的生活才有秩序,与此同时他们的权威总是掌控着对她的奖惩。
可是慢慢长大,她不喜欢生活里的某个部分,他人的秩序让她的生活和内心更加混乱,她不想继续不假思索服从权威的习惯,可是质疑只会迎来另一轮的压迫,或许基于年龄、或许基于社会身份、或许基于社会阅历,所以她必须构建自己的权威。
权力之争从来不是所谓的道德与爱,而是真枪实弹的战争。
所以她需要一个客观的客体来帮助自己塑造权威,想通过这种依靠于某种个人技能在群体里确认安全感和话语权。
因为技能这个东西是绝对客观的,她学到一个技能就是一个技能,不会再有其他被压制的可能,是一个简单的容易去评判的标准。
这样就能尽可能地减少生活中所能感受到的变动性。
但过了几年,她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的人生不是轨道,成为一个专业人士需要一头扎进去,要坐冷板凳,要花费时间去熬,这不是最适合她的和时间相处的方式,如果有这样的轨道,她从小就会感知到了。
毕竟能成的人,从不会以现在的年龄去要求自己,厉害的人从很早就厉害了,偏偏她没有,甚至连爱好都没有。
她从来就不是一心一意纯粹的人。
权威的渴望是反抗、是恐惧,唯独不是她的欲望也不是她的爱。
但她的人生也不该是旷野,她拿着镜头,去了很多地方,记录了很多东西,所以她对一座城市的认知就是抱着相机和无人机拍片剪片,而她不喜欢这样总是游离在每一个群体之外,四处看,无处归的感觉。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浪费了很多时间,这个浪费的定义大概就是她除了当下那个时刻的任性到最后没能留下一点痕迹,于是忍不住的埋怨自己,但还是没能找到和自己相处的方式,真正的独立是她应该知道该如何虚度自己的生命,找到和时间和生命和谐相处的方式,而不是相互拉扯,最后两厢埋怨。
她逐渐清楚的感知到,对于权威的反抗和执着形成于儿童时期,是小时候的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但一个孩子无法过好一个成年人的生活,所以,当她现在再次被困围笼,产生负面思想,她应该感谢那个孩子曾试图保护自己,然后作为一个成年人去保护他们。
所以开始放下对权威的追求。
她想要的人生是成为一棵树,扎下根,有着粗壮的有生命力的树干,然后肆意的让枝桠随风飘扬。
所以她开始找个理由,住进陌生的城市,以居住者的心态琢磨周遭的一切,这样,掠过的风景就会慢下来,足够她把它们一帧一帧转存成记忆,这样,她就不会害怕失去。
此刻窗外下着雨,好久没有听过这么安静的雨声,有点冷也有点和谐,仿若落入骨髓然后把她一点一点晕染开来。
感觉到光线逐渐变暗,她站起来打开灯。
忽然变亮地光线让靳言不自觉眯了眯眼,抬起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有些酸涩地眼睛,苏珈坐到了他身边,此刻一双湿漉漉地眸子望着他,眼角眉梢有股楚楚可怜地滋味,浓密的睫毛轻抬,唇瓣微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