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既白神色一凛,正色道:“上车!”
痛意难忍,周歆立刻摘下了哑铃镯,炙烤着腕间的温度与疼痛同时消失,红肿的肌肤瞬间恢复如初。
她攀上车番,正欲打开车门,车门便“吱呀”一声被人由内而外地推开了,车帘也被高高撩起,露出可供一人通行的缝隙。
撩帘的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漂亮得如同他这个人。
周歆偏过头,视线凝在青葱玉指上,直到钻进车厢才收回目光,一屁股坐在侧位。
放下车帘,沈既白迈近一步,撩袍坐在主位。他手里攥着那枚雷击木护符,眉眼低垂,低声道:“还疼么?”
周歆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一时间分不清他问的是手指,还是手腕。
“不疼。”
沈既白低低地“嗯”了一声,随手将雷击木护符收入怀中,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周歆却恰恰相反。
她一向是得了便宜就卖乖的性格,此刻更是完全放松下来,倾身凑近沈既白,歪头凝视着他好看的眉眼。
扬唇轻笑道:“沈少卿是在关心我?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现在不讨厌我了?”
沈既白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沉默几许,他掀起眼帘,盛满月光的墨瞳清澈明亮,眼里一片认真,缓缓道:“……从未讨厌过。”
周歆微微睁大了双眼。
脑海中回荡起一个低沉的嗓音:
“可我讨厌的是朝南衣。”
“你不是朝南衣。”
“……从未讨厌过。”
怪不得他的态度突然有了转变。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将她与朝南衣分得很清楚。
但他应该查不出她的真实身份,才会直截了当地戳破,逼她自行招供。
周歆敛起笑意,后悔问出了这句话。
默不作声地拉开距离,她挺直脊背,难得地沉默了下来。
沈既白道:“不必如此讳莫如深,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周歆不敢轻信。
她推开车窗,话锋一转,道:“城门即将下钥,一旦出城,今晚便回不来了罢?”
沈既白收回视线,耷拉着眼帘,低低地“嗯”了一声,嗓音比刚刚低沉得多。
好似有些失望。
周歆没再说话,沈既白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似乎是想等她愿意时再谈论这件事。
车厢再次恢复寂静,马车驶出城门,行进山野小路。
万籁俱寂。
*
一路行至淝水客栈,马车停在了后院。
车夫去客栈定房间,沈既白跟在周歆身旁,一同朝槐树林深处走去。
一炷香过后,二人一前一后地在一颗树前停下脚步。
周歆伸手抚摸树干上的凹痕,目光扫视一圈,微微有些惊讶。
沈既白:“怎么了?”
周歆回道:“法阵被破坏掉了。”
若不是提前在附近的树上刻下了记号,她可能都找不到法阵的位置了。
茫茫夜色中,隐约有一道不易察觉的黑气,正在渐渐消散。
应当是邪修毁阵时无意间留下的。
咬破受伤的指尖,她以剑指做笔,在空中划出一道符箓。
低喝一声:“聚!”
四散的黑气渐渐重聚,凝结成一只漂亮的黑蝴蝶,扑闪着翅膀,朝密林深处飞去。
周歆道:“跟上!”
二人跟着黑蝴蝶,一路走到高山脚下。
晚风袭来,黑蝶乘风而上,直冲山巅飞去,渐渐与黛夜融为一体,看不见了。
沈既白仰望着陡峭的山峰,讶然道:“结界消失了?”
“可能是有它引路,结界便失效了。”
周歆有些犯难:“可是问题来了,我没带桃木剑……这该怎么上去?”
沈既白瞧过来一眼,蓦然轻笑出声。
周歆:“?”
“就算你带了桃木剑,我也不敢坐。”如此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乾坤袋。
周歆不服气,“怎么,我的御剑术很差吗?”
沈既白语气淡淡地回了三个字:“你说呢?”
周歆用力辩解:“……上次是意外。”
沈既白没说话,只回敬了一个“不用解释,我都懂”的眼神。
周歆不死心,再次强调:“……上次只是不熟练罢了!”
沈既白:“这次就熟练了?”
周歆:“……”
眼前的山虽然不算高,可毕竟是座山,海拔至少得有四位数。
想到上次御剑差点将人摔个半死的经历,她心道,这个高度,万一再出什么纰漏,搞不好会直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