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仅容纳了吃饭睡觉的地点和用于连接两处的道路。
络腮胡与昨日背箩筐的无色人已走到近视女身边,挑衅地看了褚知白一眼,然后在众目睽睽中嫌弃地将这滩烂肉抬起,不紧不慢往竹林方向走去。
“真是可惜,糟蹋了好颜色,被弄得这么丑。”
“剩下几个盯紧点,不能随随便便让他们死了。”
……
两人露骨的谈话内容被风送到大家耳畔。
*
六人的待遇一落千丈,连牛马都够不上,简直成了耗材。
暴露了真面目的无色人肆无忌惮又十分贪婪,对颜色的渴求无止无尽。光是取血,他们下午就来了两次,每次都从大家身上弄走两小盖碗的红色液体。
“再抽,我们就死了。”
褚知白面色苍白,无视对方的怒容,有气无力却态度坚定地推开无色人第三次伸过来的刀。
“你们活了太久,见识了太多奇怪的物种,自身又不死不灭,可能已经忘了人的肉身是怎么一个脆弱的存在。”
无色人眼里的一天,不是一次日月交替。
每来一批新的幸存者,对他们而言,才是新的一天开始。
村子里这一帮,都是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老怪物。
褚知白指指已经昏厥的学生妹、几近痉挛的少年、出气多进气少的贵妇,冷冰冰道。
“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们自己直接给自己个痛快。”
语毕,姑娘作势张嘴露出舌头,当着来人的面将牙齿压在上面。
短短半天里,她思考了很多。结合无色人这些天的言行举止来看,村民们大概率是不舍得让他们几人一下子全死掉的。
络腮胡男人和几个村民两天里跑前跑后狩来的猎物全都整整齐齐码在草亭里,至少够他们六人一周的量,摆明了是想留大家一段时间。
至于留几个,那就不清楚了。
尽管咬舌自尽从科学角度来看,是不可太能的,褚知白本意也只是装装样子,这一行为却仍然有效震慑住了身为资深文盲的无色人。
他们连忙表示有话好好说,让褚知白放下自己的舌头先。
村民们对颜色的渴求,几近病态。也因为如此,他们格外珍惜有色人身上产出的东西,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增加产量的机会。
大家止血按压的棉团、掉落的发丝都不曾浪费,通通被收集走。若不是担心招来打击报复,韩琵真想狠狠地喝下几大碗水,给无色人创造出个尴尬局面。
不知为何,他们对褚知白很有几分容忍,凡是她的提议,只要合情合理的,基本都会被采纳。
原本村民还想剃光大家的头发,听褚知白说,适当剪短可长得更快,这才手下留了情。
然而,尽管如此,黑发姑娘及腰的长发还是变成了齐耳短发,割得层次不齐。
韩琵的七彩蘑菇头自然也没被放过,现在是七彩板刷。大叔原本头发就不长,无色人不依不饶,非要刮去他全部的胡子以及半截眉毛才肯罢休。
韩琵还来不及庆幸自己免当秃头,新的麻烦又来了。
村民试图用白袍换走三人的衣服。
一时想不到回绝的理由,青年急得脸上冒汗。
“我们有病,拿走衣服会变得不健康。”褚知白不卑不亢拒绝道,同时给韩琵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知道,”螺丝胡男人眼神挑剔地将眼前的小个子上下打量,不耐烦威胁,“听阿鹿说,你很博学?劝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还能多活几天。”
他口中的阿鹿,即采集当天来搭讪的双麻花女。
对于男人的话,褚知白未置可否,她只是垂下眼帘,细声解释道:“在我们的家乡,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如果有的选,我们肯定是愿意多活一天算一天。留着衣服,真的只是为了保持健康,那样对我们两边都好。”
无色人哼了一声,心里开始计量。
他记得,眼前的姑娘在失血之前唇红齿白、眼眸和头发乌黑,肤色白而不惨,像凝脂美玉,浑身上下都是大家喜欢的颜色,看上去美味可口极了。
然而,她也很脆弱——至少每次伤口愈合都比其他几个慢,人也细皮嫩肉的。
跟据阿鹿打听来的消息,身体不健康的人类会消耗更多能量来治疗修复,长出的颜色也比正常人少。
精打细算的络腮胡一通分析,计算出了“拿走衣物并不划算”这一答案。如果在场的幸存者能听见他的心声,定会为他的解题步骤鼓掌叫好。
鉴于这批有色人产自于有着高度文明的社会,又个个孱弱,自恃无敌的村民并不质疑褚知白给出的说法正确与否,哪怕其中有些内容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一个敢说,一个就敢信。
反正这些衣物到最后也会落到自己手里,等个几天也不妨。
想到这里,男人瞪了褚知白一眼,走到躺着的贵妇身边,动作粗暴地将她从地上一把扯起。
“这个最娇气,不好养活,先处理掉。”
两个村民得令拖走妇人,任她嚎得如锣鼓震天地。
其余人虽然面露不忍,却不敢轻举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