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的痛,比之她车祸之前的,还要刻骨铭心。
洛鸢甚至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死亡。
意识被这无尽的黑暗侵蚀殆尽,魂魄随之湮灭,了无声息。
“洛渊!”
凌世站的最近,洛鸢轰然倒地那一刻,他一跃上前,惊愕交加,一时之间,大脑只剩一片空白,再无其他。
他虽是离得最近,但动作还是晚了一步。
心尖绞起,刹那一刻,呼吸一顿。
一道翩然的白影逐渐凝实,衣袖间大片大片的鸢尾花随之绽开,细软的银线泛出七彩的光晕,乌发如瀑,四散而开。
少年的眉眼之间,少了几分淡漠,多了些慌乱。
止不住的鲜血四溅而出,为衣袖间的鸢尾花着色,妖艳至极,相为映衬。
没有术法,少年无措的捂住伤口,想要止住鲜血的流逝,可是,徒劳。很快,平日素净的白袍染上血污,倒影出少年的狼狈。
凌世在一步之外止住,眸间只有两人的身影。
巨大的悲怆的从心跃起,愈演愈烈,脑海莫名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洛渊会死。
可他不敢听,也不敢信。
“快,医师去!”
四周再不是议论与冷漠,随时待命的医师一跃而上,两人被拉开,被带走,人群之中的少年就像一朵枯萎的玫瑰,向着死亡奔赴而去。
——
透明的药水管之中,源源不断的液体流下,又缓缓注入女孩白皙的皮肤,涌入青色的血管。
床头柜之上,有一捧百合花,以水存养,焕发出活力,显然是才换不久。
睫毛轻扇,洛鸢仿佛陷入了一场很深的梦境,一场会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再醒来时,又回到了自己所熟知的环境。
十几日一别,恍如隔世。
她怔怔的躺在病床上,苍白的小脸之上,再没了一丝血色。
额前细软的碎发随着微风扫动,她有些痒,又有些说不清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仿佛自己的感官是那样的迟钝。
洛鸢没有回神,也搞不懂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她缓缓起身,可病服之下,是交错的器械线。
拔掉输液管,也撤去机械线,洛鸢坐起身来,床边没有鞋,她就赤着脚。
可还没走出一步,她又重重跌落在地,痛的她胸腔之中呼吸也满是灼烧之感。
她没有喊疼,也没有皱眉,她像是没有感知到一样,继续站起来。
机械一般的重复着无意义的动作。
宽大的病号服之下,只有她已然削瘦得不成样子的病体,托着扶廊,她勉强到了走廊之上,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影中交错又分开,她一个也不认识。
直到走廊的尽头,她看见一个落地的窗台,温暖的晨光倾泻,将这份暖意落在每一人的身上。
洛鸢走到正中,任凭和煦的阳光将她包围。
唇角勾起,她将眼眸阖上,源源不断的清泪落下,在空中划过,又溅起一圈尘埃。
“鸢鸢!”
杨言和洛河赶到病房时,屋内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急匆匆追出去,才终于在尽头看到他们女儿。
明亮的晨光溜过发缝,照出洛鸢的病躯。
几乎是第一秒,两人眼角一酸,有些不敢信,眼前这景究竟是否真实。
“鸢鸢。”杨言轻柔的开口,深怕惊扰眼前人的身影,那无数交织的噩梦成真,他们的闺女再次消失不见。
洛鸢僵硬着转身,在看见两人的那一刻,笑容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痛苦不堪。
她扑进两人的怀中,几乎是要将身上所有的气力哭完。
嗓子还不曾恢复,带着生涩的音色,不成声。
洛鸢醒来,是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事,一开始给洛鸢直接宣布死刑的医生未免有些尴尬,好在杨言和洛河并没有什么计较。
能醒来就好。
醒来后不久,洛鸢便强硬着要出院了。
她的家庭算不上什么富贵人家,这样一直住下去,迟早拖垮了父母。
洛鸢比谁都清楚她自己的病,所以也不想在这平白耗去时光。
“七三七,你现如今才苏醒,还得观察几日才好,将所有检查都做了,你们也多份安心。”
但即便医生苦口婆心的劝,洛鸢还是坚持出院,拗不过病人的意愿,最终还是办理了出院手续。
女儿突然苏醒,杨言和洛河惊喜之余,又有些担心。
知道洛鸢出事那天,只一瞬,两人便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洛鸢自毕业之后,就一个人在外地找了份工作,虽有些远,但好在待遇还不错,各方面几日也都满意,这才狠下心,忍痛割爱,同意了洛鸢的工作。
车祸那天,两人买了高铁票便往那赶,病房之外,医生摇头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