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那个传说里的灾星,否则,怎么会害了顾清,又白白让这么多人为他丧命。
他秉承着这样的想法,一直瑟缩着活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直到,直到那一日。
他记得,那已经恍然间过去了很多年。连带着从前意气奋发的自己也逐渐变得阴郁不堪,不见生人,不与外世交流。但那一日相比之也有些不同,因为那天,他成年了,遵照祖训去跪了仙鹤一族的家祠,可却恍然得知,掳走顾清的计划,是他们族人一手策划的。
否则何以在这九天上还能如此胆大的肆意妄为,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掉家中从侍。一切似乎在这一瞬间,便说通了。
只因为顾清身上有着净化恶种之力的力量,而这力量又能使他们在异族谈和之中占据有力的地位,否则仅凭他们侍奉神族的身份,又何以绵盛如此之久。
当沧泪满心浑噩的想去将顾清讨要回来之时,他才知道,顾清早在某场战役里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沧泪忽而觉得很可笑,他们的能力与身份本由神赐,但贪心至此,居然还以神的血脉去谋求更大的利益,甚至于顾清失踪,他们连找都不找一下。
看着如此可悲的鹤族家祠,沧泪妖力涌动,满目憎恨,那一日,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迫使他发了疯一样毁去这眼前的一切,更甚至于当时下令的长老,他也没有丝毫的手软。
父母为保下他这不值一提的命来,硬赶着接手了族内,幸运的是没有受到任何的异议,也没有人来惩戒他分毫。但不幸的是,他的心愈发崩溃了。
剩余的年月里,他几乎花尽了所有时间来寻顾清的下落,再次见面时,顾清长高了好多好多。
但除此之外,也变了许多。
繁复的血色文字从他的肌肤之上长起,面目冷峻,而又无情无心,相比于纯洁无染的神族,他更像一具没有情感的行尸走肉。
但沧泪还是将他带了回来。即便顾清不说一字,但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下半生的意义已然有了着落。
因为这是他欠顾清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而之后,他遍寻了所有人来为他诊治,但无一所获,甚至于有人将此视为异类,竟想要将顾清这样一个神族生生斩杀,可他怎么敢的,顾清可是战神的血脉,沧泪怒极了,还没等那医师有什么动作,便主动夺去了他的性命。
可事后恍惚的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沧泪又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罪孽,好像更加难以赎了。
但后来不知为何,顾清自己找到了法子将其清除,这样也好,没有那些东西,顾清还是未染杂尘的神族,受人敬仰。
而这之后,顾清同样又变了很多,变成了那个沧泪原本一直期许的样子。
在这时,沧泪忽而发现自己的前半生其实一直在围着顾清所周转奔波,但他细想来,却并不后悔,即便到今日,他也一直为当年犯下的错误而不安,而痛苦着。
虽然顾清为了照顾他的心情从未提及当年的事情,但想也能猜出。
一定不好过吧。
要不然怎么回来的时候,会那么失魂落魄。
源源不断的泪水从眼眶里泛出,直到将他的面目浸透。
他仍然在想,如果能伴着顾清从那时一直长至今日,该有多好,说不定现在依旧能扯着他的袖子喊声哥哥。
可惜,来不及了吗……
沧泪痛苦的将眼睁开,即便泪水此刻在汹涌,但他却莫名有种解脱的快感。他的身体,似乎开始欢迎着恶种的侵蚀,再无抵抗。
但就在他放弃之际,不知是什么原因,从前那击杀长老时体内莫名涌现的力量却再次出现,它强硬着涌向了四肢百骸,似乎想要为沧泪再做些什么。
只可惜沧泪感知到的第一秒,却只是怔愣,但当那力量愈发急切之时,他却仿佛像意识到什么一般,无声的笑了。
没有再像当年一般冲动的去使用这股莫名的力量,他只是静静瘫倒着,任凭恶种在他体内汹涌蓬勃。
身边的黑夜渐渐褪去,无尽的白光涌现,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温暖和煦的下午,静静等待着顾清的靠近。
淮卿,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平安……
在恶种抵达他颅内的那一秒,妖力退散,连带着生机也消失不见。
霎时,力量挣脱束缚,化作利刃,将那恶种重创。
恶种侵袭了沧泪,但他却并没有变成寒影的傀儡,这也许与顾清遗留在他身体里的这股力量有关,但无论如何,寒影却在瞬间清醒。
而当他看到地面那人的第一秒时,他却惊恐的瘫坐在地,再没了任何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