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袭凤仙紫绣着成片银白木兰花的衣衫快步来到芍药斋,还是先前的看门小厮,见是我又来了,这回倒是露了个笑脸,道“平遥姑娘啊,二爷在里面快请进。”
他今日倒是一反常态,我好奇的抻着脑袋狐疑的问着“今儿这是怎么了?再不说我可害怕了啊。”
他挠了挠脑袋,憨憨的说“我是新到二爷身边跟着的,所以不认识你,上次实在是失礼了,我叫周二统,是二爷赐的名字。”
我掩着嘴笑出了声,他挠了挠脑袋,说“你笑的真好看,丫鬟中只有你笑起来掩着嘴这么规矩。”
二爷在书房中听见外面的说话声,面色凛了凛,道“来了就进来。”
我迈步进入书房内,见二爷一身祥云纹样的流黄色长袍仰在贵妃榻上,上前道“二爷万福。”
他周身萦绕着一股慵懒的氛围,可眉宇间的愁态却遮掩不住,似笑非笑的道“怎么来了却在外面说上话了?”
我想起他的名字就好笑,闲话道“怎么给人家起名二统的,听着倒像是个呆子。”
二爷仍旧是眉头紧锁,也不答话,反而伸出一双晶莹似玉的手递过来一纸信,我接过他手中的信,捻开了仔细的看着。
我看的仔细,约莫有一刻钟才将信件好好的放回到信封中,说“信中说春天南边接连下了两场大雪,倒是冻死了不少的田间幼苗,便是侥幸存活也都冻烂在了地里,怕是今年的收成不会好,二爷是担心些什么?”
他的眼中描绘着平遥的眉眼,悠然婉转的声音在屋中萦绕,笑声中夹杂着淡淡的忧伤的,说“倒是与我不相干的,不过现下圣上年老身下无子,坊间传闻瞧上了常在京都的徽王和南边的平王,想着这两年在宗谱玉牒上记上一笔封为太子,恐因此事有所变故。”
我听了倒是觉得是个好大的事情,不过二爷却也是身在其中被迷了眼睛,我来到书案前,拿起粗大的毛笔,在纸上写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八个大字。
二爷也起身来到我的身边看了看字,再疑惑的看了看我,我将毛笔投在了缸里,喷出的水花溅了他的眼,我这才挑明了说“京中大族都在苦心钻研党派之争,倒是不如明哲保身。”
二爷豁然开朗的样子,将我拉进他的怀中,笑着看着我问道“你这小脑袋怎么会知道这些大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脑袋,快打开叫我瞅瞅。”
我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反而是将身上的带子扯了开,我慌忙的系上,巧在三爷手中执着一支青釉瓷笛进门,眼瞧着我衣衫不整的更是颇为嫌弃,鄙夷的瞧了我一眼,对二爷道“二哥,瞧瞧我新得的宝贝。”
因着二爷还有话问,便打发道“三弟你先下去,晚些再过来。”
三爷的鄙夷更加重了,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我,嘴上也是不饶人的说“是你啊小贱人,你就是院子里传勾引我二哥的丫鬟吧,我当时谁真是不要脸,白日宣淫,不曾想是你,那倒是说得通了。”
二爷听了也觉不堪入耳,上前抓着三爷的衣领责备道“哪里听的这些污言秽语的,还说给我听,该将你拿到母亲的手里去,你才知道厉害。”
三爷是个顽皮的,常常在老夫人的手中被罚,自是不肯的,讨饶道“二哥我错了,不过还是不得不说一句,二哥现在是当朝大员,切不可沉迷美色影响了官声啊。”
二爷听着就要上手去打,三爷朝着门口跑了两步还不忘回头啐一口,道“什么妖精。”
二爷追到了书房门口,见人跑的远了只得站住脚,望着我淡然的模样,说“你别放在心上,他还是个孩子。”
我无奈的坐在圆凳上,道“我倒是听的多了,再难听的都听过,若是全放在心上我怕是早死了。”
二爷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我却对方才之事接着说来“奚家虽说有爵位在,到底是个虚爵,虽说定居在京都,但实际上还是个商人出身,正是好独善其身的时候。”
我起身想要走,二爷面露正经的神色问道“平遥,你先别走,我还有两句话要对你说。”
我端着姿态转过身望着他,他有些惭愧的说“你与我原是知己,我本想突破禁锢与你长久下去,现下坏了事让你被闲话所累是我的不是,我不知该如何的弥补你,你知道的有些事我顾不得。”
我行了礼,道“你既当我为知己,我便不在乎这些,平遥不需要二爷的弥补,只求二爷不要再对我好了,这才是对我真正的好。”
二爷呆呆的望着平遥离去的背影,他无力的摊在了椅子上,看着桌上还未干透的字迹,又觉得温暖,嘴角扯着一丝难看的笑容,心中打量着“原来,我对你的好终成了负担。”
二爷朝着外面喊道“二统。”
二统不是个娇小的身形,甚至有些健硕,进门行了礼,道“二爷唤我何事?”
二爷小心的将桌上的墨宝给到他的手中,说“找个上好的裱画师傅给裱上,不要催,什么时候裱好了悄悄地送回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