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落地声惊醒了他,微生玉睫毛微颤,半晌才睁开那双琥珀色眼睛,视线甫一对焦,就对上他面前几步远外呆若木鸡的她。
微生玉惨白的唇角费力勾起一抹笑,哑声道:“你怎么来了?”他缓缓抬起指尖,笑意微深:“放心,我还没死呢…”话音刚落,他动作间不小心牵扯到两肩处的伤口,面上表情瞬间抽搐,瞧着有些狰狞的。
玉央抿着唇上前,绕着剑柄走了两圈,观察半晌却束手无策,她如实道:“这锁链环环相扣,我救不了你。”
微生玉白着脸咳了咳,看了看上方天幕有气无力道:“咳咳…本也不需要你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突兀的问起了时间。
玉央搞不清他的脑回路,有些茫然回道:“马上午时。”
他一听,笑了:“那你来的可真巧。”
话音刚落。
午时一到,困住他的锁链倏的收回剑柄中,而他从空中坠落在池中,砸起巨大的水花。
“哗啦啦!”又是一声出水声,微生玉正颤抖着身体缓缓从寒潭中站起身,身上的衣料尽湿,料子厚重才没有贴在身上。
他木着脸爬上岸,又像一条死鱼一般瘫在岸边,缓缓的平复呼吸。
她从没有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样子,即便是两人初遇时,他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的样子,笑将贼人玩弄于鼓掌中。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苍白着面目紧闭双眼,下一刻即将死去一般。
她眉梢间藏着上些许说不清的复杂情绪,靠近他身旁,“你的伤…如何?”
她的视线尽头处,他的肩胛骨两侧有两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那伤口是被剑锋所伤,狰狞的暴露在空气中。
担忧的声音尽在咫尺,他睁开眼睛看向她,调笑道:“怎么?担心我啊。”
玉央木着脸,“你死了,无人为我带路。”
微生玉一笑,声音如同呢喃:“看来是我自做多情了…”
他又闭上了眼睛,玉央观察了会,发现他呼吸平稳,面上除了失血的白之外并无其他异样。
她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让他在这里自行恢复好了,横竖是灵巫族内,那群人总也不能看他死在这里,倒是她想的多了…
她摇摇头准备起身离开。
绣着滚毛的青色裙摆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拉住,止住她接下来的动作。
“别走…陪我说说话吧。”微生玉低微哑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
玉央站在原地半晌,才缓缓回头。
微生玉并没有看她,他仰躺在寒潭边睁着眼睛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成片的雪花从天空中坠落,落在他脸上。
微生玉也不躲,嘴角噙着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多时他的睫毛上已经满是冰霜。
玉央微抿着唇,身侧手指缓缓收紧,指尖戳着掌心带起微微刺痛。如此这般,她才能在面对这张脸时,保持绝对的冷静。
她蹲下身将裙摆从他手中抽出:“你想说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微生玉的面色比方才更白了些。
他苍白面上的温润双眸平静的看向她,轻声道:“那就讲一讲你那个时代…耳熟能详的故事吧。”
她看着他泛白的唇,垂下眼眸,“比起故事,你更需要一个大夫。”
微生玉却笑,身上可怖的伤痕也毫不在意,低喃着:“这点伤…死不了…”
见他坚持,她没再劝,只是故事…她想了想微微迟疑道:“在…燕国时,我只听过一则传说,姑且可以算作故事。”
“愿闻其详。”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不知何时又落在她身上,她错开视线,看向寒潭边的一处断剑,思绪渐渐飘远。
“传闻,燕国蜀地有户世家子,酷爱游历山河。偶然一次在路上顺手救下,惨遭贼人暴打的白净书生,二人算是结缘。
后来世家子马车坏在半道,竟在不远处的乱葬岗中听到微弱呼救声。世家子循着声音找去,结果又看到被丢乱葬岗荒坟边的书生,一番细问才知原因。
原来是书生是个小镇的教书先生,有个恩爱的妻子,他们年少扶持,历经磨难才在一起,但后妻子失踪,书生辗转多处多番寻找,终于找到她,彼时他见妻子与王孙权贵一同出行。
书生一心牵挂妻子,欲要上前讨要公道将妻子带走,却被权贵阻拦,妻子也一副不相识状态。
后来权贵□□,将奄奄一息的书生丢于乱葬岗,世家子同情书生遭遇,帮助其弄清妻子变心真相,还双方一个公道。
事情几经辗转,世家子助其找到真相,原来妻子早已惨死,死前脸皮被剥皮贴于其他人脸上易容。
而占了他妻子面容的女子和权贵是罪魁祸首。权贵喜爱的人不满意自己的容颜,为博其一笑,不惜残害数百名女子性命。
除了他妻子外,还有许多可怜的女子有一样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