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倒也并不没有太意外。
从那天宴会谢姮就看出来了,三个儿女中,她是最不受宠的。哥哥是家族的继承人,而姐姐是家中的第一个孩子,都颇受宠爱。
想来,好事轮不到马芙香,但有什么祸事,自然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很明显马芙香就是马府的弃子,嫁到李家后就再也没人管她了。
李林峰与马家密谋暗害谢姮的事情败露,又岂能不迁怒于她?
冬堇还在愤愤然说着:“那个李林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他带了一个青楼女子回府,由着她作威作福,活生生逼死了马芙香。”
谢姮眉毛一挑,来了点精神:“青楼女子?”
“是呀”冬堇见谢姮感兴趣了,说得也是越发来劲:“而且还是琼花楼的,叫什么莺歌,和那个祝依云关系很要好。”
说着,她又撇了撇嘴:“物以类聚,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姮一顿,然后缓缓摇了摇头,目光透过菱窗,望向了远处。
但怎么望,也是望不出这个院子。
而李府的另一间院子中,画着妖媚妆容的女子正凄凄地哭着。她手里攥着男人的一片衣角,正低声地哀求着。
李林峰不耐烦地扯扯衣角,见她不放,就一脚踹了过去。
他见人哭得凄惨,也有几分动容,放缓了声音:“跟着中郎将大人有什么不好,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这个女人他早就玩腻了,既然蒋中郎要人,那他就做个顺水人情好了。反正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也没什么用处了。
莺歌绝望地看着李林峰,知道事情已经是绝无回旋余地了。
她后悔了。
她不应该看见祝依云做了将军的外室,就心生嫉妒。而且祝依云那个贱人,还让妈妈为难她,让一个小婊子做了花魁。
明明那个位置应该是她的,莺歌一气之下,就答应李林峰替她赎身的事情。
可这烟花巷中哪有什么痴情的人啊,她最后也只不过落得一个抛弃的下场。
莺歌知道,他嘴里全是该死的谎话。
蒋中郎将算是很有权势,但幽州没人不知道,他家有悍妻。
如果她就这么去蒋府,别说想什么荣华富贵了,只怕是会被正室磋磨致死,蒋中郎是绝无可能替她出头的。
她会死,就像马芙香一样。
那个昨晚在李府悄无声息死去的女人一样,一席铺盖裹了,就扔到了乱葬岗。
明月高悬,月光照耀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竟显得有几分凄清。
月光流转,洒在了一间破旧的屋檐上,从里面传来连续不断的咳嗽声。明明是炎热的夏日,却透着十足的寒凉。
大约是久无人居,空气中都充斥着刺鼻的灰尘。
一个满身血迹,头发遭污的女子正靠墙坐着。她双臂环抱着自己,身躯不停地颤抖着。
突然她呜咽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痕。
马芙香的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回想起出嫁后的这段日子,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在家中,她是无人问津的二娘子。到了李家,她是人人可欺的弃妇。
新婚夜后,李林峰便把她关到了这个破败的屋子。里面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看起来非常脏乱。
李家最下等的奴仆都不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可李林峰把她关在了这里。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们都不让她出府,而马府也没人来看她。母亲明明说过不会让李家欺负她的,可现在他们都当没她这么个人了 。
她每天都在受李林峰的欺负。
他不顺心的时候,便拿着一根很细很细的鞭子,用力地抽打她。打得她皮开肉绽,也不许人给她疗伤。
每天就给她吃点残羹剩饭,吊着她的命。他不想让她死,就想这样折磨着她,用最让人难堪的话语羞辱她。
为什么她来世上一遭,需要承受这样的苦难?马芙香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她目光望向了房梁。
或许,死亡才是她的归宿。
不久之后,透过微弱的灯光,就只能看见屋内垂着的一双脚,在不停地摇晃着。
天亮以后,送早饭的仆役踏入屋内,照旧想对着马芙香冷嘲热讽一番。
“嘿,快起来吃赏你的饭吧”仆役直接将一个发霉发的馒头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