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命。”贺云澜的话犹在耳畔回响。
“嗡——”
冷柔危听见海啸。
那是她身体里的海啸。是恐惧。从无声处涌起,到高逾百丈,摧枯拉朽。
比黑暗更可怕的是永恒的黑暗。
比濒临死亡更可怕的,是真正的死亡。
比真正的死亡更可怕的,是没有尽头的死亡循环。
冷柔危像是陷进了一片泥沼,越挣扎,陷得越快,她被四面八方的泥浆缠绕起来,拉扯着下沉。
漫过胸口,漫过脖颈,到口鼻,到额头。
它们把她塑在一只厚厚茧里,吞噬她,磨灭她。
……
“你会像这根甘蔗一样,被榨取得渣都不剩!”
“哈哈哈哈哈哈……”
……
“任何时候,你都不许把它丢开!”
……
“都怪娘……”
……
女人的哭声。
潮湿的眼泪。
……
……
……
月亮。
走在石子路上。
脚步声。
大影子牵着小影子,一晃一晃。
冷柔危好像又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隐约的歌声在夜里传来,越来越清晰。
“……圆圆的月亮悠啊悠,照亮我的小石头,小石头啊别害怕,长大就是山川啊……”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首歌,冷柔危却莫名地眷恋,好像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一样。
有人在笑,是那种很温柔,很包容的笑。
是一个女人的笑。
她牵着冷柔危的手温暖而柔软,像一朵云。
她揉了一把冷柔危头发,忽然对着月亮朗声唱起来,“长大就是山川啊——”
大方悠扬的歌声从山谷回响,她突然抓起冷柔危的手,带些逗孩子的语气唱了最后一句,“我们现在就回家。”
唱完,她就带着冷柔危沿着月光下的小路奔跑起来,完全不顾及这里会不会有过路的人,要是有,那些人又会怎么样看她。
冷柔危听见女人在笑,她也在笑。
女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她:“怎么样?还怕不怕?”
冷柔危看着漆黑的夜晚,月亮把树皮上的纹理,小路上的石子,和女人温柔的手掌都照得很清晰。
她摇摇头,坚定地道:“不怕。”
……
……
“小石头啊别害怕,长大就是高山啊。”
……
“怎么样?还怕不怕?”
“不怕。”
她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