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甚!”怀思质问,伸手欲夺回发丝。
云凌手快,将青丝放入心口,双手按着,哀求道:“给我留个念想吧。”
初见时,怀思便见识过云凌的本事。一根青丝以黄符为驱,便是神形可以假乱真的傀儡。
“我生来孤寂,钟离姑娘是第一个与我朝夕相伴过的……”云凌不知该如何下这个定义。
怀思静静望着眼前少年,不知其言几分真情几分算计。怀谟已死去许久了,越是与云凌相熟,怀思越是感觉真切。失去的一瞬痛楚井喷,而后每每回忆起,好似五脏六腑皆被虫蚁噬咬。
不得怀思回应,云凌收敛浓浓的失望,恢复以往的客气与疏离。
“钟离姑娘道行极高,无需担心小人会下咒。”
“小人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月圆人别离,钟离姑娘有缘再会。”
不待怀思回应,云凌站起身来,置气道:“小人公务繁忙,便不送了!”转身跑上台阶,狠狠推开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一楼到二楼。
“好生休息。”怀思黯然。
不是恼羞成怒,是难言分别。云凌似乎总能猜中怀思心中所想。正愁不知如何道别,云凌这般一闹,倒是不用自己期期艾艾。
步入月华,回首再望小楼。半开的雕花小窗后,云凌阖眼而眠,也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假寐。
再不见京城景象,怀思眼前是茁壮了不少的小小树苗。小树沐浴在月之灵气下,尽情舒展枝叶,明日定能再长高几分。竟径直回到师伯的院子了。
月光如纱,轻柔地将庭院镀上温柔的光华。
“师伯!弟子求见。”怀思朗声喊道。心中千般思绪,五味杂陈。
端坐屋中的长老敏锐地觉察到怀思身上多了点别的东西。
是一个咒。
无需思量,此咒必定出自怀谟转世之手。
“怀思,你过来。”
长老信手取来一笺空纸,折上塞入信封之中。
“替我跑一趟,将此信交与掌门。”长老神情自若,仿佛怀思来得正巧。
“弟子领命。”
“师伯。”接过信笺,怀思欲言又止。“回来再说与师伯听。”
只一刻,怀思便去而复返。
跪坐在长老脚边的蒲团,怀思仰头先请罪:“师伯。此番弟子行径失当,暴露师门于京中的据点。”
“明日自去掌门处领罚。罢了,先说说此次见闻。”
“如师伯所言,云凌甚难相与。”
“哦?”
听怀思话里话外对云凌皆是赞叹与心疼,长老不知是该让这份思恋继续作为怀思的动力,还是应该如父亲教导女儿一般,道出有些残忍的事实。
“师伯,弟子想看看怀谟这一世的结局。”
怀思走后不过两日。三月十五,国师云凌奉天命携传闻中的大能一齐为国祈福。
桌上茶碗中映着盛大的景况。怀思见着:大典之上,云凌为首,一身玄色华服。传闻中的大能一袭月白长袍,容貌与自己无二。
大典很快结束,云凌房中,一根青丝与一张黄纸缓缓飘回少年指尖。
“原来……”原来如此。
“好了,别看了。”长老指尖一拨,扰起茶盏中涟漪圈圈。
“当晚他就死了。”
惊诧一瞬间占领了怀思的神情。“他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赶我走?”怀思喃喃。
对上弟子满是心疼的双眼,长老语气一沉,“他不过一介凡人,行事以命为偿。典礼后还能残喘一个时辰已是至极。”
“师伯。”怀思双眼濡湿,深知若是注灵的对象修为远胜自己,便会以阳寿为祭,算是叩请上位者相助。云凌用本就不多的寿命换了一场盛大的祭典。
长老见弟子一副“若非我,他也不会早死”的模样,不忍道:“你莫要管中窥豹,只见一斑。”
“他一早便知晓了你在俗世中的身份。”终是不忍,长老并未将后半句“用你下了一盘大棋”说出口。
命数如此,长老不忍苛责。加之还要与掌门商议后续该如何行事,几句话打发怀思先回去休息。
一阵旋风,方才端坐屋内的长老出现在掌门歇处。
“师兄!”样貌同样年轻的男子早早便自门外相迎。掌门住所离高入云端,离苍穹之上的满月更近一步。
方才,掌门见被支来的怀思,一眼也瞧见那烙印一般的咒。从怀思手中接过一字也无的信,掌门顺手解了怀思身上的咒,只待师兄来商议如何处置弟子转世捅出的大篓子。
“是你我疏忽,他三魂既归,岂会仅托生为肉体凡胎。”
“师兄。”掌门请长老上座,两人从茶水中看完全程。掌门道:“祸兮福之所倚。”
“师兄与我皆是了清了与俗世的种种纠葛才飞升此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