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人在唐筝筝家热闹了一整个除夕夜,凌晨四点,商林收到消息,他妈妈要回来了。
满级小学生被一行文字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回家紧急睡觉,唐筝筝回屋之后,祁东野也困了,坐在沙发上刷了会朋友圈,然后就抱着毛毯沉沉睡着。
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烟花都没能把他吵醒,那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唐筝筝踢踢踏踏穿过客厅去卫生间时,祁东野摸起手机看表,已经11点了。
他迷迷糊糊还想接着睡,一不留神瞥到通知栏,五点钟的时候有祁寥的消息。这人最近怎么这么多事,祁东野懒懒点开内容,盯着看了两秒,然后瞬间清醒。
——我和晓帆商量了一下,我们觉得还是该陪陪你。我已经让小路买了最近的一班机票,我们现在赶去机场,九点多就可以到振州。
大概是看他没回,五分钟后,紧接着还有第二条。
——你的公寓是在碧湖公馆三栋1702吧?
小路是谁?是祁寥的生活助理。
现在几点?祁东野再确认一遍。
十一点了。
唐筝筝在卫生间刷牙,听见客厅里骤然低骂一句。她打开门看,祁东野正穿上外套要走。
“我爸回来了,”不等她开口问,祁东野解释,“我得回去一趟,今晚的剧不一定能陪你看了。”
唐筝筝茫然点头,一句“路上注意安全”来不及讲,祁东野已经开门出去。隔着门听他下楼的急促脚步声,唐筝筝叼着牙刷纳闷,之前不是听赵勤远说祁东野一点都不怕他爸?这么慌里慌张回去,活像过街老鼠,还有点好笑。
祁东野一路风驰电掣骑回碧湖公馆,单车丢在楼下,他冲进单元门。
余光在进楼的最后一秒瞥见路边静静停着的黑车,他猛然停住,又喘息着走回来。
祁寥降下车窗,第一眼先看见祁东野衬衫系错了扣子。
他平静打量他:“你从哪里回来?”
“同学家。”祁东野回答。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
祁东野没作声,祁寥默了一晌,声音蓦然沉下去:“我工作确实是忙,不能一直在身边陪你,所以对你少了点管教。我那天在电话里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到底听进去没有?祁东野,你还小,你高中都还没毕业,你现在不好好学习,将来……”
“谁告诉你我没好好学习?”祁东野骤然高声,“我也不小了,我已经十八了,从现在起我想做什么我自己说了算。你说我小,这公寓我从十岁住到现在,你来过几次?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把我当作过小孩子?”
祁寥被他呛得一怔,起风了,冬日寒气顺着窗缝灌进车里。
白晓帆在副驾听得害怕,连忙出声劝道:“好了好了,天这么冷,他骑车回来肯定冻得不轻,有什么话你们回家再说不好吗?东野,我第一次来你家里,你给我带路吧?”
祁东野也拿得起放得下,骂完祁寥,转头就收了情绪,淡淡走到副驾帮白晓帆开门。
白晓帆柔声道:“我们急着来看你,比较仓促,没来得及准备新年礼物。我也没给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买过东西,就在机场随便挑了一些,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她转身走到后备箱拿礼物,祁东野低声说句“我来吧”,从她手中接了过去。
沉甸甸的大袋小袋,祁东野两手拎着,扭头走得很快,祁寥冷脸开门下车,白晓帆一把拽过,在他臂弯里暗暗掐:“你怎么回事啊,这才刚见面,你怎么一上来就说他?多大点事情,还跟孩子置气。”
“我不是为他好?你看他多没家教,年三十还跑到别人家过夜。”祁寥生气,被白晓帆一掐,一边皱眉嘶声,一边把声音降个八度,“而且我语气也没有特别不好吧?他这暴脾气,每次都是一点就着,我已经忍他很久了。”
“暴脾气还不是像你?没家教还不是你教的?”白晓帆劈头盖脸训他,“你听话,一会去给他道个歉……”
“道什么歉?我不道歉。是他先跟我顶嘴的。”
“祁寥!你多大啦?”
“……”
身后两人叽叽咕咕争辩不休,祁东野一言不发,只当没听见。
他径自走进楼道里等电梯,电梯旁的大理石墙壁光亮如镜,祁东野目视前方,余光瞥见倒影里祁寥别别扭扭被白晓帆生拉硬拽走进来的样子,几秒钟后电梯到了,他走进去果断按关门键。
然而祁寥却在电梯门关严的最后一秒被白晓帆用力塞了进来,电梯门不幸夹到他的手,大明星这辈子没受过此等委屈。
祁寥揉着手腕,控诉白晓帆要谋杀他,白晓帆嘴上说“抱歉”,实际笑得很大声,祁东野抬了抬眼,也没忍住笑,电梯静静上行,方才的事便恍若一笑泯恩仇。
他当然不会跟祁寥计较,他们父子斗嘴再正常不过,这也早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