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东野从高铁站打车回家,迷蒙的建筑在视野中后退,整座城市被浸泡成潮湿一团。
出站时雨短暂停了一阵,一上车,窗外面又斜斜地飘起雨,雨天路况也不太好,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走到一半,祁东野记起要给祁寥发消息报平安,他发句“到了”,祁寥很快回复“好”,然后便没再有下文。
“今天是4月20号,星期日,傍晚有中到大雨。在此提醒各位市民注意出行安全,带好雨具……”
“呲啦”一声,车载电台被司机关掉,嘟囔着“这雨下起来没完”。
车窗外成片的雨声重新涌入耳朵,祁东野低头看手机,下午四点半,距离振州一中晚自习还有将近两个小时,记得唐筝筝每次返校总要磨蹭到最后十几分钟才走,这样算来他还来得及。
可他不确定振州一中这周有没有放假,哪怕放假了,他也不知道唐筝筝有没有回家。
说来怪他粗心,回庐城之后他一天到晚闷在卧室里学习,生活枯燥得没什么记忆点,于是就渐渐忘记了日子。好在他今早猛然看见手机日期,反应过来赶紧买票,那么一着急,也就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了。
如今他人都已经在振州,才意识到明明可以先发个消息问一下赵勤远。
不过也没什么区别,管她今天在不在家,他总是要回来的。
电梯墙上没有那个黑色标记了,祁东野开门进屋,雨水顺着伞面淅淅沥沥落在地板上。
回来之前,祁寥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搬家,这套公寓原本就只租到了六月底,再加上最近一些变故,祁东野已经不在振州上学了,这里也就没有再租下去的必要了。
“我和晓帆把婚期定在七月初,你现在身份公开了,我们结婚,你难免要跟着出席一些场合,我们不想影响你高考。”祁寥说,“我知道你自己一个人习惯了,这次事情突然,这段时间让你住在家里也是不得已,我们结婚以后,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住,我已经跟晓帆商量过,如果你实在觉得别扭,那我们就给你在庐城再买一套房子,不过东野,我们还是更希望……”
“愿意。”祁东野忽然说。
祁寥一愣,倒有些意外:“真的?”
“真的。”高铁要赶不及了,祁东野抓起身份证转身朝外走,“别再买房子了,反正我读大学也不会经常在家。”
“哎,你不是决定在庐城读大学?”
“那又怎么样?”祁东野在门边站定,淡淡睨他一眼,“那我也要住宿舍的。”
……
家里一切没有变化,祁东野打开卧室门,空气流动,地板上花花绿绿的纸条和便利贴又一次漂浮起来。
他蹲下身去整理一阵,随即拿了东西转身离开,雨下得大,他把手提袋掩在外套下面,到铁厂宿舍时已经将近傍晚六点,祁东野提着袋子站在楼道里,风灌满衣袖,他的手指悬在电话拨通键上迟迟落不下去。
他忽然很紧张,却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跳动得厉害,像是雨天气压太低的生理反应,也像是赵勤远说的什么电话羞耻症,祁东野分不清原因,不过好在也并不是非要打电话,总归今天是周日要返校,她快到时间就会下楼的。
他收起手机站在原地等她,三分钟,十分钟,时间如糖浆般黏稠而缓慢地流逝。
后来手机屏幕的数字一点点跳到18:30,振州一中的晚自习开始了。
祁东野低着头想,唐筝筝不会再出现了。
现在要怎么办,是把东西放在她家门口,还是拜托商林帮忙给她?要是商林也不在家呢?……要不然直接去学校找她吧?
毫无计划的报应总是自讨苦吃,祁东野脑子混乱一片,机械地慢慢向上走。阴雨天的楼道更晦暗,声控灯亮了也跟没亮似的,他走了神,不小心被台阶绊一下,那一瞬间,忽听见楼上不知哪一层有人出来了,“碰”一下用力甩上铁门,然后脚步如急雨般快速奔跑下来。
心跳声被咚咚放大,祁东野站在台阶上,似是有所感应,一个劲地盯着楼梯拐角。
很快那拐角处冒出一个人,四目骤然相对,她被他吓了一跳,脚步紧急一刹,差点扑在他身上。
“妈呀!!”唐筝筝惊魂未定地抓着楼道栏杆,“见了鬼了,你这人怎么站在楼道里不吭声啊!你……”
她声音停了一瞬。
“……祁东野?”
祁东野仰着头,唐筝筝比他高两个台阶,她背对着光,他看不清她的脸。
尽管如此,他还是望着她看了很久,问道:“晚自习不会迟到吗?”
“呃……”唐筝筝有点不好意思,“今天下大雨嘛,路上堵车,特殊情况,老刘会理解的。”
祁东野一愣,忽然笑了:“车在哪儿?”
唐筝筝瞪他一眼:“过一会我就打上了。”
手指尖由凉转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