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令川的灵魂越来越虚弱了,他成天混混沌沌的,有的时候甚至连思考都进行不了。
他只知道呆在唐婻身边。
她走,他跟在她身边陪她走。
她干什么事,他就立在她身边看着她。
“听说边沙人要打过来了!皇上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逃命去!”罪人司里早就传了起来。
连这种大镱宫最低级的机构都有了风声。
霍元被斩,朝廷自启明年间早就已经没了能够遏制边沙的人。
更不用说这些年来,秦寻鹤对军权的极端把握。
军队没有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军队的战斗力自然大打折扣,再加上贪官横行,民间的起义四起,朝廷在前线节节败退。
大镱对于边沙,宛如饿狼遇见肥肉。
“那怎么办?咱们要逃吗?”罪人司人声沸腾。
秦令川抬头看着面前的身影。
那个他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的手渐渐虚幻,就像五年前那样,即使他现在离唐婻再近也不能恢复。
他知道,不是他的命数将近。
是唐婻.......
是她的命数将近......
她不可能会逃,等着她的是死。
而等着一切的时候,秦令川在她身边看到了一种解脱。
国家救不了,亲眼看着百姓被屠杀,再也不能执笔写字的重令,贬斥罪人司的折辱,皇帝给予她宛若剔骨般的折磨......
这所有的一切让她的信仰逐渐的崩塌分离。
战马铁骑很快到了镱都,泥土在颤抖下变成灰尘飞扬到了天空中。
大镱宫下着淡淡的小雨,远处的云和黄昏的晚霞融为一体。
周围的喧嚣都渐渐远离,留给这所皇宫的只剩下寂寥。
唐婻站在城楼上看着这所安静的宫殿。
风把她的发丝给吹散。
他昏昏沉沉的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却还是伸出手去替她擦拭眼上划过的泪水。
别哭,别哭,别哭.....
他喊道。
他陪她又一次去了罪人司的小木屋旁。
这里空旷的什么也不剩了。
边沙的铁骑马上就要来了,太监和宫女早就已经把这所皇宫里的一切给带走了。
唐婻走到这里。
她身上早就已经饮过药了。
一起和她前来的还有一缕将要消散的幽魂。
她寻了板凳缓缓的坐在了那里。
后面是黄昏的夕阳。
唐婻扭头。
好美.......
她要死了.......
秦令川注视着唐婻。
许久,他缓缓上前。
他做了自己在数年前就想做的事。
他吻了她。
在夕阳下,在罪人司的木屋旁,在即将消亡的大镱朝,在启明十年后的一个黄昏。
天边的最后一抹阳光倾洒两个人的身上。
唐婻缓缓的闭上了眼。
秦令川也渐渐地消散。
恍惚那年还是上元佳节,秦令川一身戎装刚从马场出来。
“给父皇请安,儿子去了马场马上竟然睡着了,一觉醒来竟然到了上元夜,瞧着时间对不上只好穿这身来给您问安了。”
灯火通明的大镱宫里所有的帝后和贵客都在笑。
少年却一眼看见了人群中冷脸竖对着他的女子。
“那是谁?”
“诶!爷,那就是咱们大镱宫新来的冷面尚仪,唐府嫡女,唐婻。”
唐婻......
觥筹交错间,秦令川溜了出去。
反正没人在意他,所有人巴不得他这样堕落。
唐婻站起身皱眉道,“人呢?”
“回尚仪,下官也不知道,四皇子殿下逃去哪儿了。”
“胡闹,一会儿就是祭祀。”
唐婻回望了一眼宾座上空着的位置,甩手出了门。
静水轩的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戏。
少年眯着眼等着人。
门被推开,夹杂着几缕风雪涌进门来。
穿着轻绒的女子从门外走来。
秦令川翘着二郎腿,细眼撇去,嘴上带着微微的笑。
他手指轻点着椅角,身上穿着玄色缀龙长衣。
少年等了个空。
那场戏直到最后那个人也没有来打搅他。
戏的末尾,是一件黄色的绒衫轻轻的放在了少年的身上。
那件绒衫很暖很暖,融化了他面对大镱宫的所有冷漠。
少年凑上去闻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