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年前那个问题,”
江续昼盯着她,半张脸隐在卧室灯光的阴影里,琥珀色眸子蕴积着化不开的沉郁。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沉默。
“有吗?”他追问,“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乔淇岸目光向下压。
客卧衣柜门半开,黑暗的空间仿佛深得没有尽头,一个打扮成恶魔戴红色头套的米老鼠撅在纸箱里,被其他杂物压着。
些许滑稽。
她突然想笑。
就像一年前,她终于在外面漂不动了。
其他年轻人在这个年纪,应该是在外面闯荡得轰轰烈烈,衣锦还乡。只有乔淇岸,什么事也没干成,一分钱都没存下,不太有面子地回到棠元,纪楷言还是搞了个接风宴,欢迎她回家。
自从毕业分手以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了。
连过年之类的家庭聚会他都没出现过。
说是加班,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怕和前任在一张餐桌上吃饭尴尬,想躲远点。
所以接风宴他本来应该是不愿意参加的。
但是纪楷言打了电话,总不能落了姐夫的面子。
饭吃到一半,他才拎着六七个空酒瓶,醉醺醺靠在门口。入席也不动筷子,一口一口给自己灌小麦果汁。
那顿饭乔淇岸吃得难受至极。
借口去洗手间,走到楼道拐角被江续昼拦下。他一身酒气,已经醉得四肢绵软,要倚在墙上才能看清她的脸,略有些浮肿,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她,问了一样的问题。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没有。
自从分手那天说出让江续昼离她远点,别再缠着她以后,他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江续昼说好。
第二天就被EDDA派去东京分部培训新入职的美术师。
据说因为他是自请外派,而且这一年多很少休假,自我放逐般疯狂工作,所以升职极快。
乔淇岸心知肚明。
他们前二十年离得太近了,朋友家人的关系交缠在一起,闹得难看所有人都不好过,如果不是签证到期他绝对不会回来。
江续昼始终都在忍受她。
乔淇岸吸了吸鼻子,道:“没有。”
“没有?”
“没有。”
窗外雷声大作。
几秒后硕大的雨珠噼啪砸向玻璃,自地表升腾起细密的泥土味。
台灯发出的光团略暗了暗,灯丝用力地将光凝聚到顶端,却仍不复刚才明亮。乔淇岸觉得那团晕黄越垂越低,把整个空间压抑进潮湿的雨雾里,透不过气。
许久,江续昼轻笑了声:“也是。”他兀自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刚买的药膏,随手抛在床单上:“乔小姐跟我能有什么好说的。”
她心里惦记着正事,弱弱提醒:“那换组的事……”
卧室门被狠狠摔上。
江续昼给她的衬衣是新的,当睡衣穿料子有些过于硬挺,不算太舒服。而且在柜子里放久了,沾染到他身上的清清凉凉提神醒脑的薄荷味,乔淇岸睡得总是不踏实。
在梦境和现实的边界,听到防盗门打开又嘭一声关上,在黑暗里猛然睁开眼睛。
对着天花板,模模糊糊感觉到现在是凌晨
她掀开被子,一悠腿赤脚踩上地板,热意上涌。
不错。
江续昼没企图半夜关掉地暖把她冻死,是个好人。
她打开卧室门,迈步踢到什么东西,疼得攥进脚趾呲牙咧嘴原地跳了几下。
屋里黑着灯,蹲下才发现睡前空荡荡的门旁边故意摆了个纸箱,生怕她撞不上似的。
捂着脚大骂江续昼贱人。
她点亮台灯,纸箱里面有成套的洗漱用品,摸到箱子最底下有两个大包裹,拽出包裹里牛仔裤和柔软的深咖色皮衣。
换好衣服,天才刚刚擦亮。
还不到六点江续昼就去上班了,为了躲开她够拼的。
好在卧室和书房门敞着,里面的行李箱、衣服和电脑都还在,乔淇岸松了口气。
江续昼别一个不高兴连夜跑回日本就好。
她可不想再看到干妈一到周末就盯着微信列表上下划拉,盼电话盼不来,又不敢拨出去打扰他工作的样子了。
音为Music预告片的推送倒计时弹出来。
离发布还有六个小时。
视频网站首页已经挂出叶珈莉的单人海报,看着不断上升的预约观看人数,乔淇岸心里默念了句对不起。
剧团成员的命也是命。
只要这个地雷一样,会引爆所有人职业生涯的东西没取消,就还得去烦他。
这次没有江棹月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