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会是因为我吵架吧?”
杜檀昔有片刻顿住,对上她试探中带着紧张的目光,轻轻移开眼,“不是。”
“不是就好,”嘉宁松了口气,问出困惑已久的问题,“那你对他……”
“没有,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僚关系。”在她还没说完时,杜檀昔笑着打断了,“我是女官,到了二十五岁有一次出宫的机会,可我不打算出宫,也就是说,我不会嫁人。”
杜檀昔清楚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但天后对她还算器重,赋予她权利,让她同百官一样参与朝廷政事,只要她事情办的好,何尝不能以女子之躯为百姓谋福,留名青史。可嫁人就不一样了,无论多富贵多尊贵,她所有的价值也只是某某的妻子,百年后,好些的还能留个自己的姓氏,大多数随同滚滚历史淹没,再无考证。
天后不甘心,她也不甘心。
“啊?”
嘉宁看她不似开玩笑,眉头又拧了起来,可是……
要说杜檀昔对李言有没有意思她不太能肯定,但李言对杜檀昔有意思,就是街边的狗都能看出来。可要是真像檀昔姐刚刚所说的那样,岂不是要多个伤心人。
她转念一想,其实也挺好的,当女官多威风啊,朝廷官员都要给几分面子呢。
“是我误会了。”嘉宁很快就想开了,又问道:“那檀昔姐,有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闹腾?”
杜檀昔诧异:“怎么会?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幼年历经磨难还能养成这幅天真豁达的性子。”
嘉宁的娘并不是崔侍郎的妻子,连妾都不是,只是崔侍郎当年在长安做官时春风一度的女人,不曾想怀了身孕。
无媒苟合,未婚先孕,这让她的母亲被宗族指责,赶出了家门,还好有亲姊妹偷偷接济,否则嘉宁能不能活着出生都不一定。
她的母亲几次写信寄往洛阳,想让嘉宁认祖归宗,可全都石沉大海,直到死了,崔侍郎才赶来接嘉宁。
可能是愧疚缘故,一回京崔侍郎就给嘉宁求来郡主的封号,还有封地,就是家里的几个嫡姐妹都没有这个待遇。
嘉宁在闲些时候讲过她在长安的生活,都是一些轻松趣事,可杜檀昔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艰难,光是世人难听的话就少不了,不然嘉宁的母亲也不会抑郁而终,她也不会总和崔侍郎唱反调。
“人嘛都是要向前看的,总想着以前的苦难有什么意义,只会折磨现在的自己。”嘉宁的眼睛总是亮的耀眼,她靠在杜檀昔肩头,说道:“所以很多想不通的事我不想,让我为难的事我不做,就好比有橘子和苹果摆在眼前让选一个,纠结半天苹果和橘子都会烂掉,一个都吃不着,所以只做自己认为对的就好了。”
杜檀昔抚着她的发丝,笑了笑,“你说得对。”
夜色漫长,一静下来各种思绪往脑海涌,她做不到嘉宁的洒脱,每每闭眼,总会想起小时候母亲教她写字的时光,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也是一个很坚韧的人,她从来不说大家闺秀应该干什么,而是鼓励杜檀昔做自己想做的。
父亲一年恨不得大半年在办公处住着,除了每年过年的一句愧疚和承诺,甚少回来。她忍不住抱怨,母亲就转移话题,说起父亲的好,可她何尝看不出母亲也想他多陪陪自己。
可当父亲死了,她突然就原谅了,她有什么资格去恨父亲,最该恨父亲的,其实是母亲。
窗外月色明亮,翻了个身,眼一眨,泪珠晕湿枕头,不敢再想,擦了眼泪紧紧闭眼,现在她是钦差,肩上负着千千万万的人命,不可为过去再多费心神。
天色方亮,杜檀昔穿戴整齐下楼吃饭,嘉宁难得起了个大早跟在后头一起下来了。
役卒端来桃汤、肉饼和枣糕等,嘉宁咬了口枣糕,抬头道:“今天要去哪,一块去呗。”
杜檀昔舀了勺杏仁汤,吹了吹送入口中:“甜水巷。”
胡三下完迷药次日遇害,是否存在杀人灭口嫌疑?还有上次胡娘子开门时面上的慌张,两个儿子的争吵、会不会是知道什么而不敢说?
她派人在胡娘子附近盯了几天,胡娘子每天就出去帮人洗洗衣裳,打打下手,天黑就回来了,生活规律单调。
是时候再次拜访了。
“我和你们一起去。”李言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端着早饭坐到杜檀昔对面。
嘉宁看见他就想起婚事,浑身不自在,过去和勾弦坐一张桌了。
他本想回汶县,但嘉宁觉得他好使唤,给涨了两成钱,现在蹭吃蹭喝又有好地方住,除了有时候被骂两句,在他心里嘉宁简直是活菩萨。
吃饭功夫间,勾弦转动眼珠子,不停往三人身上转,内心啧啧出奇,太乱了,这关系太乱了。
“看什么看,吃饭。”嘉宁瞪了他一眼。
“得令,小郡主。”他伸手从她盘里拿了个枣糕,“没吃饱,谢了啊。”
“又吃我东西,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