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在学堂见先生有本簿子,拿起看了看,发现是对五经正义的注解,按理说,十年之期已过,先生忘不了科举,怎么不去再考呢?”
“年纪上来了,记忆也不比以前,考了白考,珍儿也去世了,我去考,留夫人在屋里也不放心,不考了,不考了……”
他说着不考,眼里的遗憾却掩饰不住,杜檀昔继续试探道:“当年余司徒流放您可有去送行?”
沈夫子神色微僵,半晌,缓缓道:“有,我曾是于司徒府上幕僚,所以去送过行,”他承认了,抬眸盯向她:“你还知道什么?”
杜檀昔一笑:“先生别紧张,不过是些陈年旧事,随便问两句。”
她没有再问下去,快到梁子河时,见桥上有人在争执,是赵文和韩元忠,两人吵得面红耳赤,逐渐发展到推搡。
韩元忠一介武夫,明摆着欺负赵文,她看不下去要去劝架,被人攥住袖子,回头一看,是个七八岁的小娘子:“钦差,我有事要告诉你。”
杜檀昔蹲下:“你说。”
“那天夜里,我看见韩将军把兰姐姐带走了。”
小娘子说,那天晚上她父母听到桥上的呼救声,打开门瞄了几眼,忘记锁门,后半夜她起夜时听到门口有动静,看见韩元忠扛着晕过去的李兰走了,李兰就是穿着青色衣裳的逝者。
“你真的看见是韩元忠?”
小娘子点头:“是他,他常带兵到梁子河巡夜,我父母不让我说,钦差,你不要告诉别人。”
如果后半夜被韩元忠带走的是李兰,那她在桥上看到的是谁?
“韩元忠,你胡作非为,早晚要遭报应!”
怒骂声传来,杜檀昔回头,桥上只剩下韩元忠,赵文掉河里去了。
“谁先死还不一定呢,哈哈哈!”韩元忠大笑离去。
赵文无可奈何游了上来,抖了抖身上水珠,杜檀昔匆匆赶到:“您怎么和他吵起来了?”
“还有什么,韩贼不讲理,明明中间那么宽的道非说我挡了他,整天在雄州嚣张跋扈,早晚要遭报应!”
赵文拿韩元忠毫无办法,可以说整个雄州都拿他没办法,平日里不少官员总受他的嬉笑嘲讽,都在背地里咒他。
杜檀昔想起刚刚小娘子的话,安慰了几句,回到驿站。
仔仔细细把信再看一遍,折好塞进花瓶,回头见桌上有个红木盒子,拿过一看,盒子表面光溜溜的,不像她的东西。
疑惑时,灵光一闪,忙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粉海棠发簪。
“檀昔姐,你去哪了,我找你好久。”
嘉宁嘟囔着推门进来,杜檀昔抬头,带了些小女儿的娇俏,举起簪子,笑道:“这是你送我的生辰礼?还以为你会送我桂花。”
嘉宁神色微微不自然,很快用笑意掩饰过去了:“是啊,是想送桂花簪子的,可我觉得海棠更好看,你不喜欢吗?”
“喜欢,怎么不喜欢。”杜檀昔把簪子递给她,微微蹲下.身子,“那你帮我戴上。”
“好,”嘉宁接过,小心插入发髻:“檀昔姐,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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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夜,侍卫交接换班,驿卒提茶壶放桌上,找了个角落趴着打盹,外面时不时晃过火光,嘉宁皱眉把被子拉过蒙头。
“谁?”
外头大喊一声,所有人醒了。
杜檀昔披上衣裳,开窗问道:“怎么了?”
“回钦差,刚刚有黑影在二楼晃过,现在我们正要上去搜寻。”
嘉宁也听到了,翻了个白眼,那么多的侍卫在外面,黑影怎么进得来,说不定就是树影呢,她翻了个身继续睡,滴答一下,冰凉凉的东西落在她脸上。
睁眼,一个青面獠牙的鬼站在她面前,慢慢靠近。
“救——”
鬼迅速捂住她的嘴巴,“是我。”
嘉宁回头,鬼摘下了面具,夜色中,依稀能认出那张熟悉到可憎的脸,她可没忘上次在韩府的仇,口一张,恶狠狠咬住手指。
“疼疼疼!”勾弦倒吸一口凉气,疼得声音变了,“快松手,不,松口!”
“呸。”嘉宁一口吐了出来,“做采花贼上瘾了是吧,居然敢翻进本郡主的房间,信不信我报官把你抓起来?”
勾弦吹着被咬的手,狡辩道:“这怎么能叫采花贼,这明明是深夜拜访,你属狗吧,咬得这么深。”
他不认错就算了,还骂她,嘉宁扑上去就要撕烂他的嘴,外头响起敲门声:“驿站出现刺客,开门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