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至将尽,愈见灼灼。
这个时节,漫山的荼蘼重瓣引燃了整座祈云山,红得炽烈如炙焰,美得惊心动魄,加之灵气充沛,所以每逢夙情闭关的时候,凰愿都喜欢在后山上冥想修炼,或是坐着发呆。
她入门艰难,便只好加倍努力。平日里虽然被夙情灌了许多灵丹仙草,但药草只淬炼□□,修炼一事还是需要靠自己的悟性和理解来提升心境。
“啾啾啾,啾啾……”
小鸟虚弱的鸣叫声在耳边响起。
这里已十分偏僻,日常里都没什么人经过,若是鸟儿受伤,也难被发现。
得去看看才行。
凰愿停下冥想,循着微弱鸟鸣,往山道更深处走去。鸟叫声时强时弱,但她修炼后,耳聪不少,跟着不明显的指引,也终于停在一扇巨大的石门口。
是冰库。
祈云后山上,有几处天然的石洞,中空而连着山体内部。这里隐蔽而常年低温,被用来当做贮藏的仓库,通常只有掌管仓库的几个小仙会出入这里。
此时锁头掉在地上,冰库的石门大喇喇地敞开着,但内里却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小鸟的声音愈发清楚,必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啾啾……”
虚弱的鸣叫催得凰愿来不及多想,连忙踏进冰窖。
夜明珠的柔光将冰库照得冷荧荧的,小雀一动不动地躺在深处的角落里,奄奄一息。
凰愿刚想捧起来端详,它却化作四不像,两腿一蹬,骤然烧成一把细灰,迷了她满眼。
“什么东西?”
轰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厚重的石门怦然关上。
室内顿时一片昏暗。
凰愿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小手,又看了看石门,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奈何十来岁的小身体并没有多大的力量,她在门边费尽吃奶的力气,石门也还是不出所料地纹丝不动。
若非有需要,这里一般不会来人,她该怎么办?
怎么办?
出不去的恐惧夹杂着令人瑟瑟发抖的寒意,名为害怕的情绪终于蔓延上来攫住心脏。
害怕。
“有人吗?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凰愿不停敲打着石门,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兀自忍耐着,不想让它掉下来。
越是绝望的时候,越是要冷静下来,是师父教的。
“别怕,别怕!”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思考对策。
“载营魄抱一,专气致柔,涤除玄鉴……”恍惚之间,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熟悉的气息慢慢将她包围。
“师父?”凰愿试探着叫了一声。
“别怕。”声音轻得像是错觉,然而对于凰愿来说却是莫大的安慰。
如昆仑寒雪一般的冷香逐渐熨平了内心的害怕,慌乱的思绪冷静下来。
自己经常在后山一呆就是大半日,短时间内或许不会有人发现她不见了,而这里寒冷异常,若不运功怕是支撑不了多久。既如此,不如一边修炼,一边等人来救,到时候即便无人寻来,也能攒一些灵力,捏出可以传讯的术法来。
一旦想明白了,黑黢黢的冰窖就也没有这么可怕了。
“加油!凰愿。”她抱紧双臂,暗地里给自己打足气,才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盘起双腿,引导着灵气开始沿经脉循环,很快便沉入冥想的世界,心无旁骛地修炼起来。
白榯找到凰愿时,她已经引气运行了几个大周天,身体不仅不再持续降温,反倒变热了不少。
“愿愿!你怎么在这里,总算找到你了。我找遍了整个山头不见你,可急死我啦!”白榯闯进冰窖的时候满脸焦急。
神君托她照顾凰愿,总不能将人照顾出个好歹。
白榯和白杙是兄妹两,年岁相差不大,但性格却是相反的极端——
一个活泼一个沉稳。
他们都是白镜砚本家的小辈,因为是这一辈里拔尖的后生,所以送来山上跟着老祖宗白镜砚修炼。平日里也会负责一些洒扫,或是帮着白镜砚管理山上的杂事。
凰愿上山之后,都是白榯在照顾她,所以凰愿与她玩儿得好些。
“没事没事。嘶……“冰窖里温度颇低,加之打坐专心未注意时间,凰愿的脚毫无意外地麻了。
“小心!”白榯连忙过去扶着她,若有所思道,“门怎么会关上,是不是得修一下?这里有时会有人来取冰,随时会关上也太危险了。”
“唔,不是自己关上的……”凰愿喃喃,“大概是有人看我不顺眼。”
“什么?!”白榯难以置信,“是有人故意关的门?”
“大概就是这样。”凰愿无奈地点点头,“我是被受伤的小鸟雀吸引过来的,但我一进来它就自燃了,你看灰还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