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惧,什么叫做‘带下去’,就算是画舫主也无站到官员脑袋上的胆儿罢?
赩炽似不怎么将岑大人放在心上,吩咐过手下侍女后便转头瞧君莫言,“君公子?”
这君莫言虽人还未倒,但一双眼神却无比迷蒙,分明大咧咧睁着眼,在听闻赩炽唤他名后半晌竟寻不到赩炽的方向,只是嗫嚅一声,“诶。”
上画舫后还当他们是一伙,如今看来却不尽是如此。
赩炽避开碗碟,赤脚踩上了君莫言用膳的矮桌,微微俯身挑起君莫言的下巴。
骆美宁瞧见一股清薄的鬼气自她嘴中徐徐冒出,悬停于君莫言面上似要窜入他的五官之内。
救他吗?
骆美宁不觉得有什么非救不可的必要,但她不忍再看,借着侍女领走岑大人、赩炽侧身之机会悄摸摸将展开的包袱又重新系紧。
少顷,君莫言发出道难过的呻-吟,哼哼二句后朝地面一倒,如岑大人一般也厥了过去。
骆美宁暗道不妙。
她不大知晓这位道行高绝的‘鬼女’究竟在作何,但直觉暗示自己,若再不行动只怕自身难保。
趁着赩炽仍侧身而立,骆美宁佯作糊涂地举手朝矮桌面上一扫,将桌面上立得最高的酒壶扫至地面。
‘当’的声脆响,酒便碎了一地,溢出整整一船舫的气味。
“唔...”骆美宁晃着脑袋,慢吞吞从蒲团上支起身,又被那不平的蒲团绊地一跌。
她不敢再看赩炽一眼,而是往自腿间滚落的包袱上踢了一脚,嘴里嚷道,“哪、哪里来的...破石头,挡路!”
赩炽八成已经料理完已被迷晕的君莫言转过身来。
作为‘画舫主’,相对而言,她的下一个目标大抵是换了男装的伊三水,而非自己。
君莫言她能放任,可伊三水不一样。
骆美宁未闻脚步声近,忙不迭地继续唱起独角戏来,她窝起身子摸到包袱便伸手给了两巴掌,含糊道,“...什么东西,原来是包袱。”
说着,她将东西往手腕上一跨,爬起身来,一脚踩入伊三水身边包袱大过绳结的空隙内,将这个大的挽入了脚踝里。
又一个趔趄,她叫骂两句,“什么、东西,遥遥...摇摇晃晃。”
沉沉夜,画舫仍在破水踏浪而行。
骆美宁在地上爬了两下,摸到伊三水后便朝‘她’身上攀了攀,搂住了‘她’的颈项,将‘她’一整个人儿罩在了自己怀里。
“好夫君...你、你这是...我们到了哪儿?”
她人好似稀里糊涂,动作却无半点儿含糊。
在揽上人之前,骆美宁只来得及将伊三水丛丛一瞥,扫了个大概:她面向与君莫言一般无二,双目半敛着,血红红一片,许是也没了清醒。
赩炽折腾过君莫言后亦有半晌恍然,她立在舫中,也未去阻拦扑入伊三水怀里的骆美宁。
“哼,什么山上斗虎捉鬼,不过如此......倒也不急。”
她言语间尾调上扬,似心情极好,自顾自言语完毕,踹了骆美宁两脚,又朝舫外唤人,“带下去。”
舫舟之中远不止二个侍女,赩炽吩咐完毕,两个小厮依言入了舫内,一左一右将蒲团上滚成一堆的两人扯着,与挂在骆美宁身上的包袱一起,带入楼梯后隐匿的小门。
骆美宁受了赩炽两脚,她半点儿不敢睁眼,暗暗庆幸,赞了赞自己阴阳眼之能,便是魔音贯耳亦能维持清醒。
狭窄小道内,他二个抱怨了骆美宁脚上挽着的包袱,解了半晌又解不开,只得由着去。
这舫舟不算太大,骆美宁虽合着眼,却也数着步子。
入了小门,两小厮领着人未走四五步便又开了道门,将她同伊三水一道推了入内。
两人不曾留下,脚步声在再次门响后远去。
骆美宁这才将将睁眼,入目便是暗淡的橙黄。
厢房不大,只容得下一张桌一张榻,两只高壮的红烛分别燃于厢房两侧,烛烟迷人眼。
骆美宁嗅了嗅,她发觉换了个地方,仍能嗅到画舫里溢出的血腥。
血腥味,似是从自己揽着的这个人儿身上来的。
骆美宁又嗅了嗅——确是如此——在确信猜测后,便想着将伊三水唤醒。
只是,她还未松开拥着伊三水颈项的手,耳畔却兀地一热。
“先莫慌,还有人守着。”
伊三水声音如男人般又低又哑,一双唇几乎要将她的耳垂含入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