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朗忍到了下班,铃声一响,立马冲出了车间,解开自行车的车链子,准备往贺贞家去。
可当他走出厂子,远远就看见贺怀浦站着。贺怀浦一八五的个头,一下子就寻到了赵元朗的身影,向他招了招手。
赵元朗沉着脸,慢慢挨近。
“你先别生气,有个人要见你。”贺怀浦似乎预判了他的想法,在他还未开口之时,带着他七拐八拐走进一条陌生的小巷。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赵元朗的耐心有限,除非现在贺怀浦带他见的是贺贞,不然他实在没有兴趣。
贺怀浦到了一处古色古香的地方,就连大门都是那种木质的。
“急什么,到了,你自己进去吧。”
赵元朗狐疑地看看他。
“你这破自行车就放在算了,没几个人惦记的。你再不进去,以后可真别想见到我妹妹了。”
这威胁果然有效,赵元朗转身将车子随意停好,轻轻推开这扇木门。
首先入眼帘的便是满院子的绿植,看得出来主人家是经过精心布置的。
赵元朗小心翼翼地踏进院子,再往前走几步,只见有个拱门。
过了拱门,就听见古琴之声从屋子里传出。琴声犹如山间泉水,缓缓流淌,如歌如泣,洗涤了赵元朗多日来的疲惫。
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直到琴声停止,屋里的人总算开了口。
“杵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赶快进来。”
赵元朗撩起门帘,缓缓走了进去。只见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家坐在琴旁,上身是白色的中式短衫,正笑眯眯地看自己。
“贺伯父——”赵元朗恭敬地喊了一声。
贺景思扶了扶鼻梁上厚重的眼镜,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怎会认不出来,贞儿同你极为相似。”
贺景思站了起来,邀请赵元朗坐在旁边的茶桌上。
“喝茶吗?”贺景思问。
“可以饮一点,但不精通茶道。”赵元朗诚恳地说,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上赶着献殷勤。
“茶这东西,解渴就好,不需要这么讲究。”贺景思不甚在意地说道,“其实,我对你家多少有点了解,你爸爸,你石叔,甚至于你师傅夏弘殷,我都是认识的。”
对于这点赵元朗没有感到一丝意外,毕竟这个小镇不是很大,整天听石康在那吹着年轻时候的事情,多少对贺景思佩服得五体投地。
“石叔经常提起你们的旧事。”
闻言,贺景思抿嘴一笑,自嘲道:“老了,都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对了,听贞贞说,你在自考?是不是今年就要考完了?”
“恩,还差几门就可以毕业了。”
“小伙子很上进,挺好。”贺景思放下茶杯,话锋却突然一转,“贞贞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她从小就没了妈妈,又有心脏病,我和他哥哥就尽力去宠她,爱她。”
赵元朗的手指紧张地抠着茶杯上的花色,心中开始担心贺景思反对自己与贺贞的事情。
“所以只要是贞贞喜欢的事情,我一般不大去阻止。”
赵元朗呆住了,原来贺景思没有反对的意思。
“你不觉得我配不上贞儿?”赵元朗担心地问道。
贺景思抬眼看了看他:“你自己也这么觉得?”
“当然不会,我一定会努力,成为可以像伯父一般可以呵护贞儿的人。”赵元朗自信满满,只要给他一两年的时间,他一定可以做到。
“我自然相信你的实力。但现在你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你可愿意?”
“为什么?”赵元朗不明白,既然不反对,又为何要带走贺贞,让他们两地相思。
“前段时间贞贞来北京照顾我的时候,也顺便和我聊了聊做手术的事情。这孩子,第一次想要治好自己的病。这是你的功劳。在你不断前进的时候,她也没有原地等着,而是用她自己的方式追着你的步伐。”
这些事情,赵元朗一直都不知道,从贺景思的嘴里听到后,激动得差点打翻了茶杯。
“我……我……她为何不同我说?”
“毕竟是大手术,她不想你失望罢了。”
赵元朗沉默了,那天贺贞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像烙刻一般,灼烧着自己的心。
“对不起,伯父,我令贞儿伤心了。”
贺景思却没有发怒,平静地同他传达了贺贞的意思:“贞贞说,她需要时间想清楚一些事情,等她决定再次见你的时候,便是她愿意原谅你了。”见赵元朗神色黯然,贺景思劝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情,但作为一个父亲,我无条件站在贞贞这边。我知道你一定会知道贞贞离职的事情,与其你跑到家里扰乱贞贞的平静,不如就由我这个作父亲的将你约出来好好谈谈。”
赵元朗此刻明白了今日这次见面的必然性,想了许久,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指不定,也许一年,也许两三年。或者更久……”
“我等,我一直都会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赵元朗坚定地看向贺景思,“不过,伯父,你可否每个月悄悄给我写信,让我知道贞儿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