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赌坊作甚?”李广利撇撇嘴,殷陈这姑子自小便会骗人,他可不吃她这套,“赌坊内鱼龙混杂,你便不怕人家占你便宜?”
殷陈手肘拄案,将脸搁在掌心,食指抚上耳饰,“阿兄应不应?”
李广利看着她一身装扮,摇头:“不行。”
他李广利虽是个没良心的主儿,但要带小姑子往那赌坊去,要让他阿母和李延年知道了,非生扒了他的皮不可。
殷陈还欲说些什么,却见霍去病掏出一块马蹄金放在案上。
李广利看到那块马蹄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霍君侯这是作甚?”
“报酬。”霍去病淡声道。
眼看着已有人端着食案过来,李广利立刻想去掏那块金子。
霍去病却抬手压住马蹄金,神色不变,“李郎君意下如何?这笔买卖能做否?”
李广利连连点头,“做做做!”
殷陈看着李广利将那块马蹄金收进怀中,心中有些忿忿不平。
嚯!她磨破嘴皮子都使唤不动的人,他一个动作便搞定了。
果真有钱能使鬼推磨。
李广利喜滋滋看向霍去病,“不知霍君侯有何吩咐?”
“听殷姑子的吩咐。”霍去病微抬下巴。
李广利换了副笑面,打量着殷陈,“殷家妹妹你得换身男子衣裳。”
殷陈被他口中吐出殷家妹妹四字激得有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阿兄还是唤我阿陈罢。”
此时伙计将饭食端了过来,李广利唆了一口汤面,促狭道:“我记得你还有个乳名,叫什么……”
他顿了顿,见边上坐着少年面色凝冰,遂立刻见风使舵停了话语,专心果腹。
殷陈本还担忧他说出什么浑话,见他停了话语,松了口气,复望向赌坊门口。
那昭平君的马车仍停在那处,御者无所事事四处张望。
收回视线时,殷陈无意间瞥见霍去病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手上。
她动了动手指,“我去买身衣裳。”
李广利见缝插针抬起来头喊一句,“将我的钱付了!”
殷陈无语瞥他一眼,将一桌饭钱都结了。
待她离开后,李广利这才放下箸,拍了拍肚子粗鲁地打了个饱嗝,“霍君侯似乎对我有些敌意。”
霍去病的目光从楼下少女的背影移到李广利身上,手搁在案面,修长指节微动,“何以见得?”
李广利揩去嘴角油渍,方才的戏谑之色尽数消散,“霍君侯竟对一个倡伎之女动了心。”
李广利的目光落在他莹白的指节上,市井之人的猜测总是不堪入耳。
当同样的环境开出一朵高洁的不染凡尘的花时,人们总会在他身上寻出莫须有的枷锁。
他本是见不得光的奴仆私生子,一朝登上高位,而原先同他一样的人们甚至比他更处境还好之人,心头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扭捏。
他们对这朵自淤泥里开出的花用尽污秽之语,试图证明他的成功不过是一场运气。
偏他生得这样好,人们也暗中将他看做邓通韩嫣之流。
所以,他的两次功冠全军总是伴随着天幸时运之类的评语,似乎只有这样,这个天之骄子的姿态便会被压低一些。
他们心头便好受一些。
霍去病闻言一哂,没有说话。
李广利自是不能免俗,对这个被赋予天骄之称的冠军侯多了几丝不怀好意的臆测。
“只是,霍君侯与殷陈的身份有如云泥之别,不知君侯该如何应对?”李广利对他的漠视态度毫不在意,继续道。
“我竟不知长安何时多了李郎君这般会臆断旁人心思的人物,李少翁该来向你讨教一二才是。”霍去病眸中毫无波澜,仿佛他方才的话语只是过眼云烟。
李广利耸肩,顺着他的话道:“当然这都是我的臆测,或许一个倡伎孤女对君侯而言,只是一时新鲜。”
“新鲜? ”他的眸中骤然升起戾气,搁在边上的剑瞬间出鞘,光芒闪动,抵上李广利颈侧,划破皮肉,“我从不屑于旁人对于我的诟病,但似乎,你将我当成了一个好脾气的人了。”
颈上传来一丝痛意,一股温热缓慢顺着皮肤滑下,李广利往边上侧侧颈子,勾唇一笑,脸上梨涡乍现,“君侯如此生气,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霍去病冷眼看着他,碍于他是殷陈的朋友,他手上动作一时僵住。
殷陈上楼时,见客店伙计猫腰在楼梯口,她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踏上楼梯,只见霍去病持剑,剑锋对着李广利。
殷陈默默往下退,想当没看见。
“阿陈!你要看着广利阿兄血溅此地吗?”李广利瞥见她退缩的身影,高声叫道。
殷陈深吸一口气,李广利这性子总是跟个刺球一般,霍去病这样好脾气的人他竟也能轻易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