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要跟他走?”殷陈笑吟吟反问。
“他冒这么大风险才见到你,你若不跟他走,岂不是白费心机。”
“有董君这样事无巨细地照顾着,我为何还要回去长安?况且,我这不是怕董君被窦太主责罚嘛。”殷陈虽言不由衷但格外理直气壮。
董偃站起身掸去衣衫上的尘灰,看了一眼案上的碗,“还留人家吃了饭?”
“人家远道而来,自然该吃了饭再走的。”殷陈这话说得简直无懈可击。
董偃说不过这牙尖嘴利的姑子,他认了输,将碗箸收走。
殷陈站在窗边望着院中莹莹发光的夜光珠,发了会儿呆。
此夜无月,然星宿仍悬于夜空发亮。
殷陈抚着心口,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得很厉害。
她掏出袖中藏着的饴糖,往嘴里丢了一块,甜丝丝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滑到喉头。
鸾芦曾说过他有过很难熬的时间,需要靠饴糖渡过,那是什么时候呢?
她闭上眼,这几日一直宁静不下来的心在此刻出奇地平静下来。
将那颗半红的石榴放在手心端详,仿佛看到少年那张俊朗的脸。
她又将石榴放在案上,拿食指推推石榴,那颗可怜的石榴便在案上左右前后晃晃悠悠,最终又立定站好在她眼前。
董偃透过窗棂看向她翘起的嘴角,默默叹了口气。
殷陈睡到后半夜,没有再入梦。
直至门被轻轻推开。
她眉头微动。
此处守卫严密,能如此不动声色摸进来的,定是个高手。
她平稳呼吸,手摸到放在枕边的匕首。
呼吸声渐近,寒光一闪,殷陈迅速掀开被子,匕首往前一送,手腕竟被紧紧握住。
那股黏腻的触感让她浑身发毛。
手腕被使力一捏,匕首竟几乎脱手而去。
此人力气巨大,而且动作敏捷,武力不在她之下。
殷陈迅速判断了情况,左手匕首脱手,伸出右手接过匕首,刺向那人。
黑暗中,打斗声似乎并没有引起注意。
那人为避过这一刀,往后躲去,但仍旧擒住她的手腕。
殷陈被这股力生生拖着。
此人知道自己的弱点。
她眯眼,似乎明白过来,反手将刀刺向自己的左手。
那人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殷陈反握匕首,“你是何人?”
那人不言语。
殷陈想了想,后退两步,正想一碰屋中帷幕,遮挡对方视线,从而一下子猛然进攻。
她的攻击都是朝对方下三路去的,招招夺命。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她难以对付,“我来取你性命。”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那人不答,又开始进攻。
此回他以快攻为主,一步步逼近殷陈。
直至将她逼到死角。
殷陈转匕首为正握,开始往他中门突刺。
男子不慌不忙招架着,她的攻势在他看来,如同孩子戏耍一般毫无威胁。
此人能寻到这里来,究竟是何人指使?还是与霍去病一样,追随着陈阿娇的踪迹而来?
为何要取她的性命?
疑问一个个冒了出来,殷陈手上动作毫无含糊,她一脚踢翻边上的案几,发出巨响。
董偃睡眠浅,几乎一瞬间就惊醒了。
周围的暗卫却没有动作,他推窗看了一眼,一瞬间呆立当场,心底寒凉。
暗卫竟都已经丧命。
董偃立刻抽了把剑,推门出去。
殷陈听到门外脚步声,一边进攻一边高声道:“点火!”
董偃一惊,心下明白过来,她是要借火光来看清杀手。
他立刻引燃着周围易燃物,火势渐起。
“你的家人皆葬身火海,你不怕火吗?”男子笑道。
殷陈心头一震,握紧匕首。
她此前的毒尚未解,此刻气血上涌,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鲜血来。
抬手揩去嘴角血迹,殷陈笑道:“看来你很了解我。”
火势渐大,殷陈终于看清了此人身形。
身形高大健硕,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沁着寒意的眼。
男子不多废话,看她已经是强弩之末,抽出腰间武器,猛地朝她刺去。
殷陈后退数步。
董偃拿着剑在屋外惴惴不安,恨自己竟大意至此,又不敢贸然出声,怕吸引殷陈注意让她不好全心对敌。
火光逐渐明亮,殷陈借着对屋子的熟悉,紧盯着此人,且防且往窗边退去。
董偃在外听到了脚步声,立刻将窗户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