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他,淳于文走到榻边,手背试探额温,“可感觉好些了?”
“喉咙疼。”
淳于文摇头叹息,“你若不愿辜负她的好意,吃个两口便算了,竟还全吃了,你啊你……”
他自小的饮食须得严格控制,一不小心便会引发旧疾,这些年处处小心,这般引发淳于文还真是没想到。
霍去病沉默听着淳于文训斥,犹如幼时贪吃吃了旁人送的食物,垂头乖顺听着他唾沫横飞的训斥。
阿大和青芦不知何时退了出去。
淳于文说得口舌干燥,霍去病这才递上一杯水。
淳于文看着递到面前的杯子,“算了,我知你控制不住你的心,可你应当清楚,殷姑子她不会是你的良配。”
“先生,我也不是个良配。”他悠悠道。
淳于文抬手叩他的额头,拿出药丸递给他,“你啊你,你叫我说甚好?吃了罢。”
霍去病拿起那漆黑的药丸,丢进嘴里嚼碎。
淳于文又倒了杯水递过去,“饴糖呢?”
“不要了。”
“你还戒了?”淳于文不可置信看向他。
他想,他有了比饴糖更能压制住苦涩疼痛的药物。
“这几日我同哈森研究那醉梦解药,又调整解药配比,待你好些,再试试罢。还有,殷姑子旧疾恐怕得往西南去寻解。待岁首过后,我决心带她往西南去一趟。”
“西南?”
“老叟一直想去西南瞧瞧,也算是云游罢。”
“多谢先生。”霍去病起身叩谢。
“傻小子,谢我作甚。”淳于文扶住他的胳膊,认真看着他的眼眸,“我知你心悦于她,可一个男子的爱意不该是牢笼。”
淳于文说罢拍拍少年日益宽厚的肩膀,放手,才是从少年成长为男子第一步。
幼年时想要证明爱意,总会将自己的爱意化为束缚,将所爱囚于身边。
而这种爱意,终会演化为越缚越紧,叫人窒息的绳索。
霍去病出神望着屋中那盏莹莹灯火,那灯火忽而化作少女微弯的灵眸。
他何尝不知呢?
他盯着手背的牙印,翻手,那颗手心痣安然躺在手心。
他一夜未眠,因而不知东院内的殷陈梦中,惊涛骇浪,血雾弥漫。
她一次次试图冲破梦境,又一次次被灼伤。
月光倾泻入屋中,照到少女如玉的面容上,两行清泪悄然滑落。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如同一条搁浅的鱼。
窗外忽而轻巧跳上一只猫,它踱到她榻边,跃上床榻,走到她怀中卧着。
殷陈忽而觉得手边多了毛茸茸的触感。
她轻抚着猫儿柔软如云的毛,胸口那股窒息慢慢消退。
猫儿轻轻喵了一声。
“你的主人是谁?是他叫你来的吗?”
“喵~”
第二日,殷陈起身时,那只猫儿已经走了,她怅然起身,捞起铜镜,忽而瞧见了发中晶莹。
她拨拨发丝,更多遮盖不住的白发冒了出来。
怪不得红雪近来总不让她照镜子,原是如此。
她对镜中人笑笑,“看来,我时日无多了。在死之前,得杀了李蔡才行啊。”
岁首今上会去狩猎,想必会很热闹。
殷陈哼着歌,随意挽起发髻,插上玉簪。
淳于文惊讶于她这几日倒是乖得很,乖乖吃药,乖乖听话,甚至只在屋中写字发呆,简直乖到离谱。
临近岁首,宫中也忙碌起来,一行武将被召入承明殿。
刘彻展开悬在殿中的巨大的地图,指了指位于右下角[1]的河西之地,“匈奴北却,河西之地现在孤立无援,河西西接若羌,北临西域等小国,若我们将此夺下,不仅解了汉西北的压力,至此与西域的交通更为便利,也能集中精力追击北撤的匈奴。”
李广率先出列,拱手提出异议,“自秦蒙恬击退匈奴以来,几十年来从未有汉军踏入过河西之地,汉军对河西之地的地形一无所知,若无向导,必定会迷路。张太中大夫言河西地势险峻,山岭高耸,攻打河西犹如越天堑,现在转变攻打政策,是否操之过急?陛下要如何打?用何人打?”
李广说罢,众人目光有意无意瞟向卫青。
刘彻却另有打算,小月氏来信,愿派向导助力汉军,而河西地图,现在已经呈在他手中。
他扫一眼站在周围的众将,“可还有人有疑问?”
“陛下,李郎中令的话确是重要的,若克服了这些困难,河西匈奴将领我们亦不了解,据闻河西两王休屠王和浑邪王为两大悍将,他们占据了地理优势,匈奴人分部落而居,驰援迅速,而大汉自反击匈奴以来,汉军从未深入过匈奴腹地,战线拉得太长,必定会有孤军难援之困,我们的战术又当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