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舅父闲聊。
接着便是前护卫、前鼓吹乐队、今上车驾便在期间。
今上此次乘坐法驾仪仗,乘六驾木路车,侍中随车,奉车郎驾车,属车三十六乘。
旌旗随风飘摇,前拥后簇、车乘相衔。
马儿与训练有素的骑士一般巍然不动,并没有被飘动的旌旗所影响。
殷陈与阿大跟在队伍的最后头,看着前方望不到头的队伍,不住啧啧称奇。
吉时一到,仪仗队浩浩汤汤有序往上林苑去。
上林苑中红枫似火,摧枯拉朽烧了一整片,煞是壮观。
殷陈乖乖跟着阿大,扫视引驾仪仗中的官员们。
很快,她便瞧见了李蔡,目光在李蔡面上多停留了一瞬。
因是秋日,官员都着白色官服,在这满山金黄中倒是极显眼。
李蔡似有所察,转眸定定望了殷陈一眼。
隔着各色旗帜,隔着人山人海,两道目光在空中相触,她勾出一丝似有如无的笑意,若无其事移开眼。
今次狩猎也有宫妃陪同,李姝赫然在列。
她伴在今上身边,面上红妆堆砌,一双英气的长眼勾勒得微微上钩,竟凭空多了妩媚之态。
李敢在前护卫队中,他背着良弓,箭箙中露出的箭羽染青。
在看到李敢时李姝的目光有些松动,也只是一瞬,接着便低着眉眼曳着裙裾跟在今上身后,走到上林别馆中。
待期门郎都进入上林苑中后,各官员带着的护卫等闲散人员只能待在边上候着,殷陈听闻上林苑有个供奉神君的蹄氏观极为灵验,颇有兴致问起阿大。
阿大扭头看她一眼,不知是否是错觉,只觉她面色被这上林的秋色映得更为红润了些,“竟不知姑子信奉这个?”
殷陈牵着追风走在他身边,抬手接住一片吹落而下的枫叶,捏着叶梗将红叶转得如一团火焰,笑道:“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
霍去病参加完繁琐的仪式,才过来寻二人。
殷陈和阿大一个靠着马儿玩着枫叶,一个站得笔直警惕周围。
阿大看到自家君侯过来,连忙走过去,“君侯。”
时辰已经近日中,霍去病看向二人,“饿不饿?”
“饿了。”
“不饿。”
二人同时说出两个不同的答案,霍去病自袖中掏出一个石榴丢给殷陈,“太中大夫送我的,先垫垫。”
“多谢郎君。”殷陈拿着石榴,这石榴比寻常的更大,外表纹路也更粗糙。
果然是喊饿的人才有饭吃,阿大勾出一脸谄媚笑意,朝霍去病眨眨眼,“君侯,我也饿了。”
霍去病看他一眼,“青芦没给你的包裹中放上糗粮吗?”
“糗粮干巴巴的,哪能比得上石榴多汁多味。”阿大撇嘴。
殷陈抽出腰间匕首,将石榴劈开分成三份,分给二人,才问起射猎安排。
“下昼有一场演习,正式射猎得等到明晨,期门郎百官一同随陛下前往猎场射猎。”
“猎场?”殷陈好奇看向霍去病。
霍去病任侍中时便年年随今上射猎,对上林极为熟悉,“猎场位于东边的山坳,为了秋狩春猎所豢养许多野兽。”
殷陈表现得异常感兴趣,又追着问了数个问题,霍去病倒是极有耐心给她解释起来。
阿大在一旁将石榴嚼得咔咔作响。
下昼的演习完毕,又一场宴饮过后,今日行程才算是结束。
因霍去病喜静,刘彻特意给他安排的偏僻别苑,殷陈和阿大宿守在霍去病身边。
晦日无月,将寂静的夜渲染得更清冷,仿佛那些火红的霜叶,金黄的秋叶都少了白日里的热烈。
上林苑因地处山林,比长安更冷些,阿大躺在外间榻上沉沉睡去,鼾声如雷。
榻边放置一盏豆灯,殷陈坐在榻边细细擦拭匕首,呼出的气凝成雾气氤氲浮动,她的面容看不清晰,眸中虽倒映着灯盏黄莹莹的灯火,却无端显出一丝幽邃来。
若是有人瞧见,会发觉她此刻的眸光,很像不远处温香软玉在怀,神情虽迷醉,眸底深藏的锋锐无人可窥见的今上。
终究,少女还太稚嫩,眸底凛然还不能如鞘中锋刃一般尽数掩藏。
上林守卫森严,唯一的机会就是明日的狩猎。
殷陈将匕首贯入鞘中,走到院中,抬头仰望暗色苍穹上缀着的千万点星子。
她忽然想起义妩曾说过,君子如星悬于夜空,星光虽弱,仍能照亮夜行人的脚下路。
天上星宿闪烁不停,地上的时间也年复一年地流转,这是元朔六年的最后一日了。
仰头看得有些累了,转而看向内间。
内间的还闪着微弱的灯光,殷陈走到窗外,正想抬手叩窗,忽听如一泓幽深清潭的嗓音自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