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况确实不怎么好,车子开开停停,最后堵在了环路的桥上。
“东三环一直都是最忙的,每次走都要堵一阵。”贺文尧靠着座椅椅背,时不时往后看一眼,“年轻真好啊,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以为自己能一直游泳,一直比赛,一直得奖。”
姚冬和他比较熟悉,所以更清楚他的谈话节奏,于是接话:“谁都会,老的,我们,也一样。”
“话是这样说。”贺文尧先是叹了叹气,“谁不想当长春树呢,对吧?竞技是让人上瘾的事。”
“确实,没错。”姚冬说完轻轻地捏了下薛业的手背,意思是让他暂时别说话,接下来的话让我自己说。
多说多错,他怕贺文尧弯弯绕绕就把薛业给绕进去,到时候容易露馅儿。虽然白队的车肯定跟着他们,但现在两个人都在车上,真发生了什么事太危险。而薛业也接收到了这份提醒,暂时闭上了眼睛,假装是闭目养神,实则竖起耳朵一直关注,好比比格犬竖起了大耳朵。
“比赛就是这样,让人上瘾。”贺文尧像是回忆起当年辉煌的曾经,“从小就要参赛,一场接一场,赢了就让人高兴,输了就憋着一股气。等到长大了,这股气其实也没散掉,越憋越大,在心里郁结着,让人咬紧了牙关。我没说错吧?”
姚冬看向他:“是,输了的话,这口气,咽不下去。”
“谁也不喜欢输,输的感觉太可怕了。”贺文尧像是说着最简单的道理,又像一位导师,谆谆教导,徐徐渐进,“但是一旦你赢了一次,就知道上瘾的感觉是什么滋味了!”
“站上领奖台,脖子上挂着金牌,闪光灯咔咔咔地对准你。一瞬间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你的身上,解说员、教练、队友,所有能称赞你的词汇他们都往你的身上招呼。对手在你面前也得说上两句‘恭喜了’,其实牙根都恨得直痒痒。”
“全世界都要把你捧到天上去,一夜之间你就是这个项目的巨星。你会接受采访,你的教练也会接受采访,说你是一个从小多么有天赋的小孩儿,你的队友会说你平时训练多么得刻苦。”
“还有广告,代言,甚至有房产物业直接送房。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你赢了,只要你赢就能有一切。这,就是运动员的世界。赢了就有价值,输了就无人问津,哪怕你只是第二名。”
“所以啊,你们说。”贺文尧这时转了过来,“能赢的感觉是不是很上瘾?”
姚冬和薛业同时点了下脑袋,贺文尧这番话虽然是为了拉他们下水,但却引起了共鸣。能赢的感觉真的太好了,运动员不怕苦,只怕没进步。别人每天都在刷新成绩,自己止步不前,瓶颈期的痛苦真的比任何伤痛都要难受。
仿佛作茧自缚,蚂蚁啃骨,想放弃又不甘心走到今日,不放弃又看不清渺茫前路。每个人在瓶颈期时都希望能有天助神力,帮自己一下,拉自己一把,哪怕将三级跳远的距离增加1厘米,将游泳成绩缩短1秒钟。
这样的神力谁都想要,
是毒蛇苹果,是蜜糖诱惑。
“说说你们怎么想的吧。”贺文尧先是看了司机一眼,捏着完整的雪茄看向后车座,“先用半年到一年试试?”
“先半年吧。”姚冬谨慎回答,“是注射吗?”
“注射会更好,口服的话……适用于长期服用,短期不太方便。现在正规大赛查出阳性的都是周期没算好,大部分都是口服的,有些要提前两年开始算周期。”贺文尧说。
姚冬和薛业又同时点了点头,竞技比赛都是有周期性的,这也给用药者提供了一个方便,可以提前好几个月进入代谢期。而比赛时间的更改则会影响血检结果,许多人的用药事实就是这样大白于天下。
“当年你用的药是谁手里拿的?”贺文尧和小冬非常熟悉了,开始研究薛业。
薛业则处事不惊地回看他,比起大一的毛躁,他现在已经能够平静且成熟地面对这些关键词,不会痛苦加身。体育圈子里的听证会没有那么隆重,除非是全球知名运动员,他打的就是这个信息差,俱乐部只会知道他的禁赛通告,不知道他洗清了冤屈。
“教练。”他回答,“是一个青少年训练营里的教练。”
姚冬默默地咬紧牙关,现在是很关键的时刻了。
“教练手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贺文尧果然开始进行考验。
“他负责拉人头,和他相处得来的学生才会被他推荐用药。但是他的药都是从当时的队医手里拿的,队医手里有药。”薛业说话也是半真半假,但是这一点倒是真的,他滴水不露地说,“队医不止负责拿药,还负责给药和注射,他们配合默契,这样的工作模式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贺文尧若有所思:“这倒是……我就说呢,单单一个教练怎么可能懂这些事,果然里头有个医生。他们手里都什么货?”
“增加血红蛋白的,降心率的,还有安定多动症的。”薛业吸了吸鼻子,“你呢?”
“比他们全。”贺文尧接话,紧接着看向姚冬,“你这位朋友可比你胆子大啊,人家小小年龄时候就知道识货了。你要是有这种魄力,100蝶的成绩早破掉51大关,这次也不会让你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