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放开了,攥着一把空气,却又像熟练地抚弄过什么。他很想喘气,头三番四次地低下,扭开,两个人的皮肤都那么干涩,擦得带血了一样。
而唐誉还没有撒口,血腥味已经进了他的嘴。
他的一只手攥着白洋的后颈,像是要把这个人完全打开,然而贯穿始终的还是走马灯一样的回忆。脑袋里刹不住闸,那些画面因为记得太清晰所以展示得太顺利,裹挟着按耐不住的蝉叫声和加油助威声,不知不觉填满了他整整的4年。齿尖碾磨,那些运动场上的记忆变得很激烈,刺激着他的双眼。当跳高队被留学生运动员欺压时,他头一次主动用了权力。
充满铜臭的人,精明市侩的人,不肯服输的人,从跳高竿上一跃飞过。脖子像天鹅一样弯曲下去,嘴角微微上挑,从来就知道自己有多好看。
吻痕已经不能满足了,唐誉感觉到白洋在推他,时间不多了,什么都不够。唐誉品尝着血的滋味,一刹那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一刹那像是又什么都听见了。随即那些声音全部变成了紧绷的情绪,变成了沉默的声音,嘶哑着冲向他眼白中的红血丝,再从眼睛里猛烈地一跳而落。
一滴泪水顷刻间被白洋的队服领口接住了,又吸收进去,仿佛从来没有掉下来过,还是那么干涩,干燥。
白洋的思绪在猛然起伏,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秒钟里他的一颗心有了失重的错觉。跳过那么多高度,这一次最难受,心脏直接掉在了地上,摔得心肌发麻。他的脖子都快被勒断了,但是也没有喊停,只是游走的情绪在神经里震颤。他按下唐誉的肩膀,腾出的右手像是要搂住他的脑袋。
白洋又一次低下了头,用力地皱了一下眉头。他宠得有点过分了,深深地喘着气,再无奈地抬起来,张了张嘴,再闭上。几次三番之后他特别没辙,只能不断提醒自己,不断加固某种情绪,不允许宣泄。他听到了那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地剪着什么,手臂环拢着痛苦的温存,然后原本要伸向唐誉的手伸向了自己的面颊,将一滴泪水顺着太阳穴自下而上地擦掉。
() 他从不允许面颊上有泪痕这种东西留下。
他可以咬住唐誉的耳朵,就如同他做过很多次的那样。但是这最后一次咬住了他的助听器。
等到唐誉松开嘴,他的牙尖上还带着一点淡淡的血迹。
“艹,你属狗的吧!”白洋哈哈大笑,捂着脖子找纸巾,“我下车了!”
“亲密付和亲情卡记得解绑,别偷着花我钱。”唐誉笑着擦了擦嘴。
“花就花了呗,你家大业大的。”白洋擦了擦脖子上的血,指着车门,“帮我开锁。”
“你不会回头看我吧?”唐誉笑着按下按钮,听到了副驾驶的门锁被自己亲手打开了。
“滚蛋吧,我他妈傻逼啊我还回头?”白洋亲手打开了车门,一只脚已经踩到了地面。
“这回……”唐誉突然又说,“关车门的时候,别那么用力。”
“知道了。”白洋摆了摆手,这回是真的要走了。他的两只脚都从唐誉的车里出来,踩在了柏油路面上。他没有回头,只是在关门的时候慎了一下,而后轻之又轻地关上了。
啪嗒,车门关了,他下车了。
白洋继续往前走,眼前就是CBD最核心的那一条街,直到这时候才发现已经静音的手机一直在兜里震动,他完全都不知道。全世界都成为了他的背景音,谁找他都不重要,他连忙按下了接通按钮。
唐誉坐在车里头,还没有发动。他的脸朝向前方,只要一脚油门就可以离开,从这一条莫名其妙的辅路开回顺当的主路,只是这一脚油门的重量太沉,像是有无数条线牵拉着他。
余光里,白洋在接电话,他的车载电话也响了。
“怎么还没回家呢?人呢?”
唐誉用力地看向方向盘,拇指在方向盘的材料上反复摩擦。
“你收拾行李了吗?唐誉?你干嘛呢?怎么了?”
唐誉闭了闭眼睛,在白洋往前走的一瞬间踩下了油门。
白洋继续往前走着,手机里不断传来声音:“你去哪儿了?教练不是说这时候集合吗?”
他没有回答,一向能言善辩的人好像失去了说话的功能。头顶所有的灯光在这时候全部亮了起来,照如满天繁星,是永远不会停下的夜景。白洋说不出一个字,任由灯光在他身上变化,别回头。
别回头,他继续往前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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