摞起的商品盒,几乎将他整个人挡在了后面。
“你好,迪尔米德。”她将脑袋凑过去,在他身后说,“今天也很忙碌,是不是?”
迪尔米德的肩膀猛地一抖,像受惊的猫一般弹了起来,转过身来满脸通红地看着她。
“抱歉,布莱恩小姐,我没发现你来了……”他抱着一块橙紫相间的记事板说,“只是在进行日常的清点工作,算不上忙。”
“这样啊,”米凯莉亚笑眯眯地说,“怎么只见到你一个人在工作?弗雷德呢?是不是又躲到楼上去啦?”
迪尔米德从收银台后头走了出来,摇了摇头。
“韦斯莱先生是在楼上,不过他没有在偷懒,我想他正忙着给猫头鹰订单打包。”他认真地说。
米凯莉亚被他严肃的模样逗笑了,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当然啦,我知道你们都在好好工作。”她说,“那么我要上楼去找我们亲爱的‘韦斯莱先生’了。愿你有个开心的一天,迪尔米德。”
眼看她就要朝楼上走去,迪尔米德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叫住了她:“请等一等,布莱恩小姐。”
米凯莉亚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见他已经站在了她身后,手上依旧抓着那块色彩艳丽的板子。“有什么事吗?”她体贴地问。
似乎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叫住她,迪尔米德手足无措地挪了挪身体,移开目光,耳朵红得发亮。
“事实上,我想告诉你……我的母亲——”他停了下来,有些艰难地重新看向她,“——也许你还记得,她生了重病,说什么也要回到她出生的地方来。”
“是的,我记得。”米凯莉亚点点头,迎上他的目光,“她最近还好吗?”
一种古怪的表情出现在了迪尔米德的脸上,像是刚刚吃下一口浓郁的芥末。米凯莉亚看着他下撇的眉毛,隐约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这会儿也局促起来,为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问候感到懊悔。
“就在前几天,她离开了。”他轻声说,“在那张躺了一年多的病床上,脸上还带着微笑,似乎很平静。我赶回去的时候,父亲正趴在床边,好像一下老了好几岁。”
他顿了顿,加快语速,不可抑制地继续说道:“我让他尽早离开这里,回到法国去——也许这不太容易,但他毕竟是纯血统。而我决定留在这里,继续打工,还上这段时间欠下的债务。”
他一股脑说完这些话,一下安静下来,神情如梦游一般。米凯莉亚呆立在那儿,看着他发红的鼻尖。
“我很抱歉。”她说。
迪尔米德仿佛从梦中惊醒,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他没有再看她,而是羞愧地低下脑袋,说道:“不,抱歉,我不知怎么的就把这事儿说出来了。我想您今天是来给韦斯莱先生庆祝生日的,是不是?我不该说出这种扫兴的话来。”
米凯莉亚轻笑一声,走上前去,蜻蜓点水般地拥抱了他一下,很快便退了回去,对上了他泛红的双眼。
“没有的事,”她说,“和朋友分享心事再正常不过了,对不对?我很高兴你愿意对我说这些,一旦说出来,心里就好受多了,不是吗?”
迪尔米德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半晌,他点点头,退开两步。
“十分感谢您,布莱恩小姐。”他说。
米凯莉亚走到楼梯上,朝他挥了挥手。“向前看吧,迪尔米德,”她说,“当你走出来的那一刻,会发现世界依旧无比广阔。”
迪尔米德朝她露出微笑,说道:“我会的。”
走进楼上的套间里时,米凯莉亚看见弗雷德正斜倚在窗台边,抱着胳膊欣赏窗外的景色。街道上的白蜡树长出了新枝,隐约能看见枝叶间成簇的白花;几只棕灰色的猫头鹰栖息在窗台上,脚边摆着包裹;一张张订单在空中飞舞,阳光透过缝隙落在他身上,像无数闪闪发亮的蝴蝶。
他穿着那套品红色长袍,一头红发在阳光下闪烁。
“弗雷德。”米凯莉亚轻轻叫道。
窗边的身影转向她,熟悉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然后是一如既往的快活声音:“莉亚,你怎么来了?”
他接住朝他扑来的米凯莉亚,紧紧地抱住她,和她一起浸在温暖的金色阳光之中。
“相信你还没有忙到忘记时间,”她说,“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弗雷德。”
“哎呀,我差点就忘了呢!”弗雷德故作惊讶地说,“你就像从天而降的天使一般提醒了我,莉亚。”
“我想我更像一张会开口说话的挂历。”米凯莉亚好笑地说。
“不,你绝对是个天使。”弗雷德坚持说。他把她放到窗台上,仰头亲吻了她。
米凯莉亚环住他的脖子,觉得自己随时会融化在这里。
起初是拥抱,随后是接吻。邮购订单依旧在他们身边翻飞,树叶摇晃,阳光流淌,猫头鹰振翅而飞,楼下的喧闹声渐渐离他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