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莹莹回环,流动。
落定了。
愈近,沈邱川就觉得那道身影愈发熟悉。
彻底看清后,她确认了车手就是她几个小时前遇到的大好人。
一如白天那般,顾盼生辉,逸态横生,恍若烈焰燃烧引出的烟,如火凤呼啸。
她由衷夸赞了一下自己,猜是专业的,果真就是专业的。
摩托车本身的颜色并不突出,因速度极快就更难看清,如急骤的旋风在黑夜中掠过。
不知是不是沈邱川的错觉,她总觉得车手的速度好像减慢了。
蓦然!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生——
金属和马路的碰撞声刺耳,不和谐的尖锐音调透过,宛如无数细针轻而易举扎过薄薄的膜,造成的伤害像扩散的水纹一圈圈泛开。
所有人都感到惊诧惶恐和担忧。
场外都是如此,更何况车手本人?
要是不及时控制住,摔下去得个脑震荡都是轻的。
联想到最严重的可能性。
沈邱川不免提起心,吊着胆。
这可不仅仅是一个车手的安全,更是她恩人的安全!
沈邱川全神贯注——
万幸,车手一个贴地拐弯又重新让车身恢复了平衡。
她松了口气,但其他人就不是这个反应了。
身边的人议论纷纷,愤慨声讨:“放水了吧。”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收了钱在玩假赛。”
“怪不得忽然愿意参加比赛了,之前销声匿迹那么久是干什么破财的勾当去了?”
他们都不信车龄长达八年的圈内小神能犯这种小错误。
沈邱川有种不祥的预感,便拉住了个人问:“请问结束点在哪?”
她想找到她的大恩人。
“就在那头几百米的样子,不过现在比赛完了,标志会撤走。”
得到答案后,沈邱川向终点跑去。
凭借直觉,她边跑边寻找公路边延伸出去的小道。
夕曛褪去,月色笼罩。
路灯笔直矗立,照在地板上的光像点燃的蜡烛忽明忽暗,树坛子里光秃秃的,只留有交错枯死的树根。
郊外行人并不多,一排紧挨着的树木让整条道都呈现出灰暗朦胧,显得狭窄了起来。
死活撞不上一个活人,沈邱川有点泄气,捡起脚边的玻璃酒瓶往墙角摔了过去。
和酒瓶清脆的破裂声同时响起的,是沙哑冷冽的嗓音:
“谁?”
沈邱川嘴角微微上扬。
运气好简直无敌,真让她找到了。
她过了转角往里走。
昏暗的路灯顽强地发出丝丝光亮,依稀可见地上靠墙倚坐的男生。
在如此环境之下男生却格外吸引人,仿佛剪碎了光使渗进他的皮肤里。
忽明忽闪的光晕停滞了,男生正背靠在墙边大喘着粗气,右腿直直伸展出去,一手搁在屈起来的左腿膝盖上,神色晦暗不明。
见来人是沈邱川,男生敛了敛眸,低下头去:
“真抱歉,让你看了笑话。”
“有什么可抱歉的?输了一次而已,你仍然对得起任何人。”
沈邱川走到男生面前,蹲了下来:“大不了我们重新定义输赢。”
“看见那道车辙了吗?”
她伸出的指尖朝向马路正中央。
男生面露茫然,点头。
“从左往右数,第三条,是你刚刚留下的痕迹。”
“你的那条弧度是最完美的,我该给你颁个奖。”
那条不是我的。
男生默默把这句话压了下去。
“我不为这个难过。”
他抿了下干涩苍白的嘴唇,从心底升起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道的不甘。
“那你为什么难过?”
许是她问话太直,男生于是又不说话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沈邱川不希望空气变安静,于是睁眼说瞎话:“这雨下得真大。”
“今天没下雨。”
还有功夫反驳呢。
沈邱川有意逗他:“你发个誓看看。”
男生眼周泛红,直勾勾盯着她,似是不理解为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照做了:“我发誓没下雨。”
……怕不是个傻的。
为了不扰人清静,沈邱川打算离开。
迈出第一步之际,男生叫住了她:“我叫林靳。”
“再见。”
奇异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沈邱川身形一顿,猛地感觉连心跳声都明晰了,血液肆虐乱撞。如高峰之间与疾风攀比的鹰鸟俯冲,荡在心中去。
“什么再见,不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