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瞬间应翩翩脑海中一片空白,随即,他便看到对方迅速摊开手,掌中赫然是一块破碎的衣角。
这片衣角上有一块十分古怪的花纹,应翩翩并未在应定斌的身上见过,他心绪烦乱,顿了片刻才突然想到,这是皇家秘卫的服饰记号。
上一次黎慎韫造反,先帝便调遣过一部分秘卫,事后应翩翩特意悄悄观察了他们的尸体,记下特征,以防未来有机会用到。
如今,他的仔细倒是当真起了作用,但应翩翩宁愿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或许,是有人故意想要挑拨应家与皇上的关系,才会设下这场局?又或者,这名报信的小太监有问题?
不能慌,不能慌,一定要稳住。
应翩翩深吸了一口气,而那名小太监已经反手攥住衣角,替他整理好衣服,再次卑微地躬着身退下去了。
这时,皇上也已经祭拜完毕,司礼官低声提醒应翩翩道:“王爷,该您了。”
应翩翩却没有动,那名司礼官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之色,不得不再次出言提醒,引得一些人不禁望了过来。
黎慎礼回过头,问道:“应卿?”
应翩翩抬眸,凝视了他的双眼片刻,其实这样直视帝颜是十分不敬的,但那一瞬,他感到黎慎礼目光中的神情是慌乱,而非恼怒。
应翩翩缓缓说道:“陛下,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黎慎礼皱了皱眉,却还是温声道:“你讲。”
其实他对应翩翩的感觉十分复杂。
一方面,黎慎礼忌惮和畏惧对方,他总觉得应翩翩能够看破他的一切心思,并且对他造成巨大的威胁。
但另一方面,黎慎礼又非常想要得到对方的认可,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够证明什么一样。
所以他踌躇良久,没有从应翩翩身上下手,而是选择了除去应定斌。
应家的势力已经太大了,内臣与外臣勾结更是大忌,之前先帝能容得下,是因为应定斌忠于他,但黎慎礼这里的情况却大不相同。
虽说他刚刚上位,不该忙于铲除异己,但却也正是因为根基不稳,若是再容其他势力坐大,才会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现在再不动手,任由其发展下去,以后更加没有机会。
坐在这把龙椅上,仿佛四面都是伸出来想要把他拉下深渊的手,那种感觉唯有身临其境的人才知道,没有任何帝王能够忍受这种威胁。
黎慎礼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毕竟应定斌也不是应翩翩的亲爹,他既然认祖归宗,再留着一个太监义父也不光彩。
可饶是黎慎礼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情安排的够干净了,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可此时面对应翩翩,他心中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慌张。
黎慎礼仿佛又想起了那一日,他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得到这个位置时,池簌那仿佛了然一切的神情。
应翩翩缓缓说道:“陛下,臣自幼得蒙应厂公收养,方得以长大成人,他虽非臣的生身之父,但父子情谊深厚,非比寻常。之前父亲曾经写信回来,说是要今日到达京城,但眼下迟迟未回,臣想出宫去接一接他,等应厂公回来之后在进行下面的仪式,还请陛下准许。”
应翩翩这话一说,不明就里的人听了,都觉得他实在是太过狂妄骄矜了,竟然在如此重大的场合提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要求。
让这么多的人等着他爹过来才肯祭拜宗庙,简直是不把皇上和群臣放在眼里。
这一阵子应翩翩的表现太好,声望太高,几乎都让人忘了,他曾经可是个疯子呢!出了名的嚣张跋扈,狂妄无礼。
司礼官不禁道:“大人,吉时不可误。今日之典礼,并非大人一人之事,还望您能够顾全大局。”
什么顾全大局,曾经大局没对他有过半分照顾,如今他的家人出了事,别的东西就也都去他妈的!
应翩翩根本不理会那名司礼官,只是向着黎慎礼再拜道:“还望皇上能够准许臣的请求!”
“你!”
司礼官气的满脸通红。
其他的一些大臣们也有点看不下去了,纷纷开口,或是指责,或是相劝,但也有一些聪明人察觉了端倪,一时未语,只是静观其变。
黎慎礼缓缓道:“吉时不可改,应卿还是行过册封礼之后再去罢。你若是不放心,朕现在派些侍卫出去寻找厂公便是了。”
对于应翩翩的无理要求,他没有大声斥责,反倒这样说,可以说是非常宽和了,可正是这种过于宽容和平和的态度,才泄露出不同寻常的端倪。
他不惊讶今天应定斌没有到场,也仿佛很理解应翩翩急着找人的心情。
应翩翩收回行礼的动作,慢慢将腰身直起来,顷刻间,心头转过了无数种念头和抉择。
要怎样做,该怎样做,若是应定斌当真遇到了危险,每多耽搁一刻,就是一刻的生机流逝。
如果不是他多心,那么黎慎韫这样的举动,分明就是要拖住他!
“陛下……”
应翩翩上前两步,仿佛还要求恳:“臣实在忧虑……”
黎慎礼见他仿佛还要跪下的样子,刚抬一抬手,想示意左右将应翩翩扶住,便见对方猛然间跃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