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定斌的伤虽然没有大碍,但这一番又是逃亡又是跳崖,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也都是太过刺激的体验。更何况他也岁数不小了,需要好好休养才行。
应翩翩在宫中干了那么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今他们也不好再住客栈,于是又赶了半个多时辰的夜路,到了七合教在附近的一处据点中安顿下来。
应定斌服了安神药之后没多久便睡着了,应翩翩和池簌也回了房,两人一起躺在床上,老半天都没有睡意。
出了这么一件事,以往很多原本已经笃定的计划就都要改变了。
就算黎慎礼再怎么理亏,但应翩翩在朝堂之上公然挟持皇帝,也绝对不可能再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回去当他的王爷。
而从黎慎礼登基那一刻起就潜藏在他们之间的暗流,如今也终究被激化成了难以调和的矛盾。
过了好一会,应翩翩说道:“你睡了吗?”
池簌道:“没有。”
应翩翩翻了个身,在枕头上侧过头去看着他,说道:“你是不是需要传令下去,让七合教的教众最近尽量都要隐瞒身份,低调行事,以免让朝廷那边抓住把柄,借机发难。”
池簌替应翩翩掖了掖被子,这才一手将他揽进怀里,说道:“你放心,这个我心里有数,在此之前,七合教与朝廷之前的关系也一直不甚和睦,我们这边的人都知道如何防范那些官差。有没有此事,都是一样的。”
应翩翩说:“那就好,不然若是牵连了他们,我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
池簌道:“不会的——而且我觉得,黎慎礼不太可能在这种时候大张旗鼓地对付我们。他没有这个实力和精力。”
其实池簌说的没错,黎慎礼还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他这个皇帝怎么当上的,几个人也都心知肚明,黎慎礼应该要比他们更加担心会撕破脸。
更何况,还有西戎这个外患虎视眈眈,就是大臣们也不会支持黎慎礼在这个时机铲除异己,造成内讧。
应翩翩冷笑一声,道:“既然没有做好彻底撕破脸的打算,他就不该这么忙着心急动手,胆子小还经不住他人挑唆,还能成什么大事?”
这一回是他在无意中买了那副护甲,应定斌才没有出什么大事,但也没少受罪,还让所有的人都连惊带吓了一场。
对于应翩翩来说,家人是他的底线,就算之前黎慎韫那样下作,存了不少的龌龊心思,都没有冲他的家人下手,黎慎礼一手造成了这样的局面,这个仇,应翩翩记下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也想要,不过在此之前,应翩翩只是想和黎慎礼各凭本事竞争,能者居之,而对黎慎礼这个人,虽然不喜,倒也谈不上有什么怨恨不满。
黎慎礼这次算是真正惹到他了。
池簌捕捉到了应翩翩的话中之意,问道:“你觉得黎慎礼是受人挑唆?”
应翩翩道:“我得知爹出事,是因为宫中有个小太监给我送了消息,当时正在进行典礼,他报信之后便退下了,但我觉得此人十分眼生,更加不知道他是谁手底下的人,现在想想,觉得十分蹊跷。”
毕竟应定斌当时正在被追杀,不可能派人进宫报信,池簌行事一向稳妥,当时应翩翩自己都身在宫中,池簌也不会贸然将这样的消息送进去给他。
至于应钧那些旧部,势力不在宫里,就更加不可能了。
池簌道:“我已经抓到了那些皇家秘卫,正在令人审问。而且这个不用心急,如果真的有人想故意挑唆你与皇上之间的关系,那么你一离开京城,只怕他也就会开始行动了。”
应翩翩慢慢地道:“你说,什么人会希望我们君臣反目呢?”
两人对视一眼。
应翩翩缓缓地说:“此时离京也好,不将池水搅浑,如何能见沉渣泛起。只是……我担心乱不在京城啊。”
池簌见他说着话便从床上坐了起来,便也跟着一起起身,给应翩翩披了件外衣,问道:“怎么?”
应翩翩说道:“我给杨阁老和贺侍郎写两封信过去,让他们最近多多提防皇上身边的人,以免让西戎奸细趁虚而入。你一会找人帮我暗中送一下。”
对于他来说,内斗可以,但不能误国,无论他跟黎慎礼之间的私怨如何,面对西戎人的立场都是不会改变的。
直到池簌派了可靠的人将信送走,两人才再次回到了床上休息,但心中都是思绪万千。
*
黎慎礼这一次的谋划可以说是全盘失利。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不动声色地除去应定斌,既能对目前如日中天的应家进行打压,也可以将西厂这一块的势力慢慢收归己有。
而只要事情做的干净,事后就算是应翩翩有所怀疑,也找不到证据,自己给他封的爵位,应当也足以安抚他的情绪了。
可惜虽然想的不错,真正实际操作的时候却问题百出,最后弄成了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不但应家和他彻底离心,更加重要的是,一切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暗中算计老臣的事被暴露出来,随后又遭应翩翩劫持,甚至还莫名其妙地出现了那样诡异的天象,以至于他登基以来的威望尚未完全树立,就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