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应定斌的话, 旁边的人脸上神情都有一瞬间的古怪,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难道还不知道他们家那个祖宗的臭脾气吗?还诅咒打骂,谁敢, 就不怕被应翩翩砍死?
傅英头大如斗:“应公, 这是误会……”
应定斌此时恨不得将傅家人吮血食肉,根本就不想听他说话, 大喝一声:“混账!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此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有我应定斌活着的一日,就跟尔等势不两立!”
傅英道:“应公, 你这话实在是言重了。阿玦跟寒青都是年少气盛的时候,两个人在一块相处, 哪可能没有磕磕碰碰的,我也时常劝说他们, 纵使要责怪, 也都是责怪寒青,何曾舍得让阿玦受半点委屈?只是下人刁滑,一不留神就让这些刁奴从中看到便宜, 挑唆起来, 好好整治就是了, 又怎能因此伤了咱们之间的和气?”
应定斌冷笑起来, 说道:“放屁!”
傅英的脸色当时就青了。
应翩翩差点笑出声来, 但为了不打断老爹的发挥, 他微微偏开头,抿住唇角。
应定斌骂道:“傅呈伦, 你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活了一把年纪, 怎么倒是越来越不害臊起来?凡事遮遮掩掩, 敢做不敢当,这就是你们傅家的气魄?倒是一代比一代活的不像个人样!”
“事到如今,你打量着本公是那等容易欺瞒之人,连真话都不敢说半句吗?你个瓜娃虾子,呸,养出来的也是一家子不要脸面的东西。看你儿子那个鳖孙样,还他妈假模假式地看不起谁!”
应定斌本来就是市井出身,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气急起来,哪还讲什么风度仪态,劈头盖脸一连串的怒骂,连方言都出来了,直把傅英骂的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平日里都是道理来仁义去,就算再有不满,也得皮笑肉不笑地敷衍几句,何曾见过这样流氓的骂法,几次开口硬是没能插得上话。
在这种直接粗暴的攻击方式面前,什么夹枪带棒,阴阳怪气都不堪一击,傅英只气的浑身发抖,几乎要昏过去。
房门本就半敞,这里有傅家的人,应家的人,西厂的人,甚至还有一小部分尚未来得及离开的宾客,应定斌这通大
骂远远传出,几乎听的人人心生震撼。
虽然知道应厂公脾气暴烈,看见他的宝贝儿子受了委屈肯定会发怒,但两边都是朝中重臣,身居高位,竟然能如此不管不顾地撕破了脸,还是叫人叹为观止。
周围的下人们都不敢吭声,傅寒青几次开口,都被应定斌的声音压了下去。
他不禁看了应翩翩一眼,见对方抱着手半倚在床头,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绯色的外袍松松披在肩头,内里则穿了件玉白色的中衣,修长的脖颈露在外面,看上去倔强又脆弱,简直让人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一口。
傅寒青心头有股火焰在跳,有愧疚,但也有埋怨,愧疚自己的疏忽,埋怨应翩翩的绝情。
他快步上前,挡在了傅英和应定斌中间,高声说道:“厂公,请您不必说了,此事错全在我!”
好不容易将应定斌的话打断,傅寒青沉声说道:“是我先前对阿玦多有偏见,驭下不严,才让他受了这般委屈。一切错处都在于我,我也悔恨不已,方才同厂公说的那番话全都是肺腑之言,这件事跟我父亲原本也没什么关系,如果你们不能消气,那就请责罚我吧!”
应定斌指着他道:“你还有脸说!”
傅寒青深吸一口气,转向应翩翩,冲他作了个揖,说道:“阿玦,先头的事是都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还请你原谅则个!我听父亲说,你不是还要和我去军营吗?往后我好好的对你,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吗?”
应定斌冷笑道:“花言巧语,当初便是如此,又有何用?”
傅寒青默不吭声,从腰间抽出一条鞭子,二话不说,回手一甩。
只听“啪”地一声,鞭梢倒卷回来,抽在了他的后背上,顿时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没想到傅寒青竟然这么狠,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傅寒青额角渗出冷汗,却面不改色,反手又连着给了自己好几下,紧跟着将鞭 子一卷,双手捧住,走到应翩翩的床前,单膝跪下,一字字道:“我给你赔罪。”
这几日应翩翩搬回应家,傅寒青也翻来覆去地想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动情,第一次甜蜜,都是因为应翩翩,而从未体会过的屈辱、愤恨、痛
苦,也是这人带来的。
他对自己疾言厉色,他纳妾,他往自己的汤药里下毒……桩桩件件让傅寒青想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这不该是应翩翩做出来的事,但每一回他都就是做了,又狠心又绝情。
两人这么多年的情分,凭什么他就能这么轻易地践踏丢弃?自己还无法释怀,应翩翩又凭什么说变心就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