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一停,过了片刻又重新响起来,紧接着,一个人快步进入房间,正是神色仓皇的傅夫人。
傅英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傅夫人咬着牙说:“没什么,你先好好休息吧,一切都等把伤养好了再说。”
傅英猛然在床榻上重重一拍,怒喝道:“我问你话,你就照实说,难道还让我自己去看吗?!”
他说完之后,便要硬撑着起身,自己去看个究竟,却被傅夫人一把按住,连声道:“你不要动怒,我说就是了。大相国寺……大相国寺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宫中,太后当场勃然大怒,厉声斥责你欺人太甚,利用她老人家重视的典礼报复私怨,是,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终于忍不住抽噎起来:“陛下为了平息太后的怒火,勒令咱们侯府赔偿今日的一切损失,重塑佛像金身,并翻修大相国寺。还让郑司马监工,方才他来了咱们府上,说是……要清点财物……”
郑司马就是太子的嫡亲舅舅,平日里十分低调,皇上特意派了他来,显然是也已经知道了傅英唆使杜晓晨冒充郑司马好友亡魂之事,等到将太后那边的亏损补偿完毕之后,再算其他的账。
这和抄家有什么分别,如今可是真正地走上绝路了!
傅英一口气没上来,又险些一头栽倒在床上,只觉得双耳中轰然嗡鸣,浑身不受控制地哆嗦。
傅夫人连忙扶住他,哭泣道:“所以我才不敢同你说!不管怎样,你可不能垮啊,你垮了咱们这一家子可怎么办?你也别急,娘娘和五殿下都在,他们一定会保下咱们的,侯爷,你说是不是?他们、他们一定不会撇下咱们不管的。”
他们自身难保,本来如今就不得圣意,再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要被傅家连累就是谢天谢地了,如何还能求情?
傅英一生之中,谋算人心,投机攀附,也不是没有受挫的时候,但大部分情况之下,他以有心算无心,最终都能达成自己的目的,还是头一回如此狼狈。
而且,这样的处境,全都拜一个曾经被他视作傀儡的孩子所赐,又让人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躺在床上,微微喘息着,回思应翩翩离开傅家以来的种种举动,不禁心中寒凉。
这孩子心机这么深,手段又如此狠辣,莫不是当真替他爹娘回来讨债来了?
傅夫人见他如此,更是不禁哀愁万分,又觉得心里恨意丛生:“应玦那孩子,我从小就不喜欢,他就是个丧门星!命那么硬,先是克死了他爹娘,又祸害到咱们家来了,把我儿子害的失魂落魄,如今还要毁了整个傅家,早知道,就不该留这小畜生活着!”
门口有个人淡淡地说道:“娘,你平日里吃斋念佛,如今说话却如此恶毒,不怕犯了口孽吗?”
傅夫人顿时失色,回过头去,只见傅寒青大步走进门来,身上还穿着劲装软甲。
他失去了镇北侯府,这些日子又僵着不肯回家,因此一直住在营中,眼下显然是听说家中发生了变故,匆忙赶回来的。
傅夫人许久未见儿子,看到他之后,又是高兴,又是羞恼:“眼下你爹都成了这幅样子,你还有心思护着应玦!他把咱们家害成这样,我说他几句,都不成吗?”
傅寒青垂了眼没有说话,走到床前,低头看着傅英。
傅英面白如纸,却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将头偏到一边,淡淡地说道:“你不是不要这个家了吗?眼下大难临头各自飞,还不躲的远远的,回来做什么?”
傅寒青道:“我毕竟是您的儿子,这些年父亲做的事,我无论知情与否,也都从中获益。如今出了事,又怎么能够推脱?”
他说着,闭了闭眼睛,慢慢地在床畔跪了下去。
傅英沉声道:“你做什么?”
傅寒青涩然说:“爹,我不知道你做了多少事,儿子不孝,请你收手吧,都认了吧。”
傅英豁然回头,冷目而视:“你疯了?”
傅寒青道:“难道过了这么久,你还没有明白吗?不是你的,怎么都不是你的,你一时起了贪念,做了错事,日后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来补……”
他说到这里,低头惨然一笑:“你们埋怨阿玦,可是阿玦又何其无辜!他是一开始就想和我们家作对的吗?他从小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一般,将你们还有我也当做亲人,可是我慢待他,你们算计他。难道他必须一声不吭地任由你摆布才行?这些年来,你已经拿走了他那么多的东西,还给他也是应该的。”
傅夫人说道:“你说的倒是轻巧,你看看咱们家如今被他害成了什么样!你的爵位没了,为了赔偿那佛像,府里的东西也都被搬走了,日后皇上还不知道要怎样惩处,你要我们怎么再过活下去!”
“镇北侯的爵位是我自己放弃的,跟阿玦没有关系!”
傅寒青道:“怎么就过不下去了?只要留得一命在,我们有多大的本事,便拿多少东西,你们年迈无力,还有我来奉养,为什么非得去害别人,算计别人呢?!不是你们从小教我要正直做人,刚正不阿的吗!”
傅夫人急道:“疯了疯了,你真是疯了,都是因为应玦,你——”
“好了!”
傅英突然沉声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