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的时间,工藤带着你打了一会台球。你的得分居然不差,不过你对自己的水平清楚得很,能打得这么顺,当然是因为有人在给你造球了。
你无所谓。男孩子愿意讨好你,让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这有什么不对?
“差不多就到这吧。”你说,“我困了。”
工藤“嗯”了一声,随手架起球杆,利索地清了台。
……就知道刚才有人在放水。
你们并排进了电梯,刷过房卡后,你按了自己房间的楼层。
工藤没有动。
你不由地从电梯门的倒影里瞄了他一眼。是同一层吗?总不会……
厚重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你们一前一后走进长廊,在短暂的寂静中,你很快走到了自己的门前。
你有些迟疑地停住了。
工藤的手插在兜里,控制不住笑意般的轻咳了一声。
你立刻转过了身,“前辈……这是犯规吧?!”
“喂喂,”工藤抬起一只手,“卧室可是有两间的,还是说你这家伙在想别的?”
你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因为进门时侍者直接拎着你的行李送进了其中一间卧室,另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你甚至没有推开看过。
门锁亮起绿灯,屋门在你身后被推开,工藤越过你的肩膀,将另一张房卡插进了取电口。
工藤还没有这样逗过你,这和他平时戏谑的风格不同,带着一些微妙的轻浮,却并不让人讨厌。
你的耳朵开始发烫。
“……喔!”你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凶巴巴道,“但是我要先用浴缸!”
你不敢看工藤的表情,鸵鸟一样飞奔回了自己的房间。
沥沥的水声透过墙壁传来,等你收拾好东西走进浴室的时候,水已经放好了,温度调得刚好,浴盐正在缓缓化开。
你用手背贴了贴脸,总觉得体温更高了。
你从来没有意识到工藤是这样狡猾的猎手,他在某根界限的边沿徘徊但不急于逾越。近到足以让野鹿停止啜饮溪水,警觉地抬头聆听,却也并不会立刻逃跑。
那段距离还在被缩近。
你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多想的好,眼睛一闭,没进了温暖的水里。
工藤敲了敲门。
“五分钟就差不多了。”声音模模糊糊地响起,“你喝了酒。”
“知道。”你慢吞吞地趴在浴缸边,“前辈好啰嗦。”
“哈?”工藤挑高了调子,“不懂感恩的家伙。”
“我可是在给前辈打工欸?”你说,“该感恩的人是谁?”
工藤笑了笑,“都这样了还能反击,麻烦。”
方才那种奇怪的紧张感消散了,你也禁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小幅度的微笑。
你知道工藤有工作狂的属性,随时随地都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忘记时间,昼夜对他而言是没有意义的刻度。有意义的只有真相。
等你吹干了头发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客厅变成了半个工作间,如山的资料随意地摆在茶几和地毯上,电脑的风扇嗡嗡运转,工藤十指相抵,屈膝坐在沙发上,正在沉思。
照片里有着消瘦的男女,昏暗的俱乐部,经济新闻里常见的脸,粉状的化学品,放大的瞳孔……
带有标签的,没有生机的躯壳。
你打了个寒噤,朝后退了半步。
“好奇心害死猫。”工藤掀起眼帘看了看你,“去睡吧,晚安。”
你踮起脚尖从地毯的空隙中走过,轻手轻脚地爬到了工藤身边。
浴盐的白茶香气淡淡地漫散开来。
工藤停顿了一秒,“做什么?”
“喵。”你面无表情。
这是你第一次在工藤的脸上看见一片空白。
“你、你这家伙……你……”工藤结巴了起来,耳根涨得通红,“这是什么招数啊?白痴!”
从沙发上跳起来的人匆匆忙忙地托住你的腰往房间的方向一推,“快点回去睡觉!被你搅得根本没办法思考了!”
“那正好,”你象征性地往前走了两步,“我有事情要跟前辈说。”
工藤双手抱臂,板着脸等你开口,看起来倒是挺能糊弄人,只有碎发间泛红的耳尖出卖了他。
“我是做不了英雄的人。”你说。
这是一句意料之外的话,工藤挑了下眉,手臂放了下来,神情也变得专注起来。
“‘为了社会的福祉,即使和你同归于尽,我也心甘情愿’,”你背诵着福尔摩斯最后一案的台词,“对我来说这不可能。”
你不是高尚的殉道者,你不是捍卫正义的骑士,你是个……你是个非常普通的人。
“如果明天遇到危险,我会优先自保。”你一鼓作气说了下去,“如果要在自己的安全和别人之间做出选择,我不要选别人。”
“既然是前辈的拜托,我会尽量帮忙。不过,一旦超过我的能力范围,我会立刻躲得远远的。”
工藤怔愣着听完了你的自白,哈德逊河的夜景灯火辉煌,他的眼睛里倒映出那片灿烂的金河,因此显得明亮惊人。
“那不是正好吗?”他爽朗的笑容像夜风将云雾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