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可不料姑母入宫后数年无所出,一朝失仪获罪,累及家族。”
怀思不喜虞兰将没落归于其姑母头上。光耀难道只是靠了男子拼搏数代而得,女子只需失仪便能抹杀?宫妃薛氏入宫也是为家族求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话虽如此,还是静听虞兰续说后事。“薛家男子尽数充军,女子没入教坊。妾未及笄便随南下的京官来了江南,辗转被归入临安教坊。”
“原先,日子也没有千般难捱。不料官商勾结,原是受官府所控的教坊一朝转了私。妾与坊中女子昼夜不停受那皮肉之苦。前面的姑娘都折了,轮到了妾……”
“所幸妾身命大,蒙姑娘再造。”字字饮泪,声声泣血,虞兰蒙起脸不住地啜泣。
夜色沉沉,怀思点亮一灯如豆。墙上氤氲的暖光中有两个身影,一如古井无波,另一似有疾风拂过。
窗外晚风起,很快骤雨喧哗。虞兰庆幸已有落脚之地,不再随风雨飘摇。
突然而来的大雨也唤醒了虞兰的神志。自知无需反复鞭笞心中伤痕,再谢救命之恩。怀思听着窗外大雨,正有再去城郊一趟的打算,便顺势中止对话,让虞兰早些休息。
虞兰泪痕未干,不拗怀思之言,举着小小油灯在房门前相送。
怀思以袖遮面冲进雨中。一张黄符化作自己模样回了房。转瞬,又攀上了江家宅外之树。
霖雨久下不停。
厚重乌云承不住雨水之重,如抽开的宝匣,银珠倾泻。
有了这无根之水,怀思亦如鱼得水。五指轻抬,江家大宅中徘徊不去的鬼灵便被借雨招至怀思跟前。
“姑娘……”鬼灵迫于怀思周身威压,恭谨见了礼,飘在树梢间静待指令。
“跟我说说江秋霖。”怀思无声,对上鬼灵空洞的双眼。
鬼灵颇为自豪:“公子是江家最年轻的家主,十五岁便继承了偌大的家业。”虽有堂叔伯虎视眈眈,可越是使坏,却越只能看稚嫩的侄子将家业抓得越牢。
“你可知他为何身弱?”
“回姑娘话,大夫只言公子先天不足,难以根治。自小用药石吊着。”
鬼灵所言非虚,怀思又问:“你家公子出生前后,府上可有事发生?”
思索了一番,鬼灵回道:“夫人临盆前一月,府上频频有贼人闯入。一日,夫人受了惊,险些流产。老爷遍请名医为夫人保胎,可一月后还是早产生下了公子,险些一尸两命。此后夫人身体每况愈下,一年后便撒手人寰。”
“后来呢?”
“少爷生来聪慧,眼光独到。早早便随老爷经营家业。五年前,老爷意外身故,公子便在太老爷的扶持下继承了家主之位。”
已扫过鬼灵神识,见再问不出什么,怀思撒手松了魂丝。没了大宅中镇物的桎梏,鬼灵很快转世去了。
雨势越来越大,怀思短短从他人视角回顾了怀谟这一世已经历的十数年。视线穿不过雨幕,落在瞧不真切的院墙上。
是夜,江秋霖睡得并不安稳。
许久未梦见的满月与楼台重现,又续上了一段梦境。
孤月高悬,亮如白昼。红砖金瓦,宅第井然,是京城之貌。迅疾,周遭又是一片混沌,不见天日。
不知过了多久,江秋霖又梦见一玄衣锦袍少年与月白衣裳的女子相拥。鲜红的血很快浸透玄衣,侵染月白衣袂。少年如盛极而衰的鲜红之花,陨落在女子怀中。无风,女子的身形却如云烟散去,一缕青丝缓缓飘落在已气绝的少年身上。
忽而,少年周遭燃起灼灼寒光。阵起,咒成。
江秋霖从梦中惊醒,额前背后皆已被冷汗浸湿。便是后来的梦境中又是一片虚无,江秋霖却有与先前截然不同之感。
这般说不出来的情绪已困扰了自己两日。
此外,自金陵返家后,江秋霖总觉得被谁人注视着。有些烦闷,仔细想也想不清由头。
“来人。”
暗卫不知从何处探出,恭请指令。
“日出之前,将宅外那几棵大树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