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思勉强答应了这个不太聪明的提议,还得先回去与虞兰说。
“秋霖,你可认识金陵虞氏?”
明娘的底细早被江秋霖查得一清二楚,与金陵虞氏是三服开外的亲戚。
“有过往来。”江秋霖点头,“江家在江南薄有声誉,金陵虞氏也会卖秋霖几分面子,钟离尽管开口。”
桌上饭食的热气渐渐淡去,江秋霖适时再邀怀思去花厅细谈。侍女又摆上瓜果茶点,与上午的内容不同,但依然极具巧思。花厅中提前点上了淡淡熏香,冲淡两人一身饭菜之气。
“不瞒你说,我托钱庄掌柜代为赎身的明娘,眼下只剩金陵虞氏这门远亲。”
江秋霖颔首,怀思续道:“念及明娘家中变故和这十数年遭遇,只怕投奔金陵虞氏也会遭拒之门外。”
“钟离可是要我助明娘认亲?”
怀思垂眼思忖一番,开口道:“思来想去,投奔虞氏只怕也未必是个好归宿。”
“无论钟离有何打算,若是用得我,尽管直说。”
怀思点点头承了此情。左右还是让虞兰自己决定个去处,当然除了投奔“京城钟离氏”之外。江秋霖是个优秀的商人,付了订金,便也提起要求来。
“钟离,祖父听闻你身携祖姑奶奶的信物后,一直念着想见你一面。”
“好。何时?”
“下午可好?”打铁要趁热,若非眼下正是午休时,江秋霖恨不得现在就把人领到老爷子面前去。
“行。”怀思利落答应。今晨一进江家便感觉到原先浓厚的人气稀薄了一半不止,再不见围观的女眷。不知可是江秋霖为求娶王亲表的诚意,还是做着别的打算。
江老太爷在长子能独当一面后便果断放权,没有半分留恋。长子早逝后也只是在幕后偶尔提点长孙,丝毫未再插手家中大小事。便是儿女侄子几番央着老爷子给江秋霖安排婚事,皆被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
昨日江秋霖下了逐客令,今日又迎来一女子。消息传到深居简出的老爷子耳中,头发花白的老人不语,拄了拄拐抬头望向澄澈的蓝天。
月相已至下蛾眉月,只能在黎明前夕稍稍见上一两个时辰。过几日是朔,整天见不着一丝月亮。下午简单与江老太爷打了个照面,老人家年逾花甲,身体康健。只是年轻时劳神劳力太多,神志差了些。
江秋霖很是高兴,送走怀思后,回来与老爷子谈了一个时辰的天,意在表明心迹,孙儿遇上了知音。
江老太爷多吃了几十年的盐,一针见血道:“这个钟离氏一开始便是冲着江家,冲着你来的。”
“如此!”江秋霖更是欣喜。“可是祖姑奶奶命她来的?”
江老太爷语重心长,“祖姑奶奶庇护江家多年,历代先人谨遵教令,偏安江南一隅。每每有人将手伸出江南之外,不仅讨不到什么好,连性命都丢了去。你爹是如此,老夫只怕你亦如此。”
“祖父何出此言?”
“你外祖家根扎京中,这钟离氏也是京城人氏,若是你娶了她,受了陪嫁的京中财产……”江老太爷言尽于此,眼含怒意,缄默地看着孙子。
“可也正是因父亲主动上京向先帝进献家财,保江家不破。由此结识了外祖父,与母亲成婚后得外祖家倾力相助,不多时便恢复了皇商之位啊。”
江秋霖信祖姑奶奶保家之说,但更信江家有今日荣华离不了几代家主审时度势殚精竭虑。
“到底现在是你当家。”江老爷子紧紧握了握手中拐杖,“你执意如此,便照你想法行事吧。我一把年纪只望能颐养天年。”
“祖父。”祖孙俩的聊天险些不欢而散。信息差是做生意的关键之一,未免负了祖父好意,江秋霖先解释道自身打算。
“祖父可还记得孙儿记事起便常梦见京中的高楼红墙。”
老爷子颔首,示意孙子继续。
“先前有方术之士言,只怕是孙儿前世有未尽之缘。自孙儿遇上这钟离家小姐后,梦境续上了。”
“竟有此事!”江老爷子忙不迭让孙子续说,江秋霖又道:“原来那场景是前朝一任国师所见,续上的梦境里国师自尽于一白衣女子身前。”
江秋霖说得委婉了些,又将查得的信息整合一番后道:“孙儿的前世或许就是那国师。而白衣女子,据史官言,是前朝成了仙的公主。”
“孙儿只觉这钟离小姐便是公主的化身。近日孙子几番试探,她不仅来过江南,对我们江家大宅似乎也有些熟悉。”
“家书有记。”江老爷子示意孙子喝口茶平息下急躁起来的心虚,娓娓说起自身所知的讯息。
“祖姑奶奶得道后初次返家时,带了同伴两男两女。其中三人年岁相仿,一男为京中贵胄,一女更甚……”
江秋霖颔首,果真如此。
“秋霖。”江老爷子知孙儿心中所想。“莫要再肖想那钟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