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龙虎山。 天门峰奇险,如金色经纸横亘天地之间。无数独角纸鹤铺天盖地,乌云一般盘旋在山顶,蔚为壮观。 磨盘大的怪石上面,丹娘抱膝而坐,四下是纷纷洒洒的青色山火,身后是一轮硕大无比的黑色月轮,山月交相辉映,瑰丽无比。 她伸出手,尝试去触碰山崖边的那些黑色纸鹤,指尖与之接触的一刹那,原本安静的天门峰上,千万道士诵经声轰然大作,金光通天彻地,温和的独角纸鹤群也如同暴风雨一般搅动起来。声势骇人。 丹娘连忙缩回手指,他眨了眨眼,才叹道:“天师大人不必紧张,我只是闷得慌,想折一只纸鹤来解闲。” 一道浩大的声音自天空中传来:“闲言休提,你便等着被打落回一块无知无觉的山石罢!” 丹娘也不生气,笑着歪了歪头:“我本是托自摄山山林万物的一道灵识,又受当地百姓故事口口相传,才聚成实体,自打七年前与摄山斩断联系,我便是无根无形的一团灵气而已,就算被正道打落,也成不了石头了。” “哼!” 那声音响如轰雷,却并不多说。 丹娘却打算就此结束对话:“天师大人?天师大人?” “你又有何话说?!” 天空中的声音里透着暴躁。 丹娘低下眉眼:“山灵自知不该插手龙虎山中内务,只是受了那九翅鸟蛊惑,才一时糊涂。事已至此,山灵也不求龙虎山宽恕,只是凡人秋后问斩,也有一顿断头饭吃,山灵在人间过惯了烟火日子,只求龙虎山处置山灵之前,供几餐素斋,一本道书解闷,还望天师应允。” 山下,众多蒲团落在的道士法师彼此交头接耳。 “定是阴谋!” “有诈!一定有诈!” 法坛上头,剑眉白发的张义初天师当中居坐。他等众人的议论声音安静下来,才把目光投在一名低头不语的高功法师身上。 “守先,你觉得呢。” 一身大紫道袍的易羽闻言抬头。 龙虎山师徒四代,按“义守正知”四辈排列,易羽属于第二代弟子,“守先”正是他的道号。 七年前,易羽便能代表天师道,参与对日本国的征战中去,可见地位尊崇,如今更是天师道的诸多高功法师中,唯一的外务监府。 整个龙虎山三千多名道士,论地位高低,除了他的师父,九十五代天师张义初,便是他了。 “弟子认为……” 易羽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开口:“这山灵的条件也不算过分,何况,咱们和她之间,本来也无冤……” 张义初眼眸一低,易羽见状急忙住口。 “哼哼。”张义初冷笑一声:“你不满我收回龙虎旗牌的决定,便连这种小事也要借故饶舌么?” “弟子不敢。” 易羽连忙低头。 嘴上虽然不说,但是易羽心里,确实并不赞同自己师尊的处理方式。 当初天师道几代祖师,结举国之力,打造龙虎旗牌,镇压神州,以此泼天功劳,让天师道上下享尽优渥待遇,如今为除一山灵,便要闹的两京十三省处处动荡,真的值得么? 听说神皇帝陛下,曾经两次拒绝将龙虎旗牌归送天师道的请求,满朝文武更是齐心上奏,谏书雪片子似的往上递,都是指责龙虎山罔顾皇恩的话,地方守将对此怨气也极重。 然而张义初却不为所动,不惜以摘印罢封为要挟,也一定要神皇帝下诏书,让各地方归还龙虎旗牌。 易羽看的通透,龙虎山如今鲜花着锦,得罪满朝文武都可以不当回事,但是绝对不能得罪神皇帝,这次连神皇帝都老大不高兴,自己师尊却一意孤行,这在他看来,无疑是昏招,错招。 张义初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易羽两眼,又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朏朏,换上一副慈祥的笑容: “守一,你觉得呢。” “弟子也觉得应该答应。” 朏朏乖巧回答。 张义初还是一脸地笑,和面对易羽的时候态度截然不同:“哦?为什么呀?” “因为我觉得师傅您……其实一点也不生气。” 张义初闻言,笑容却是一敛,面沉似水。 整个法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好一会儿,朏朏去扯身边易羽的衣角,对他说悄悄话:“师兄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易羽没敢答应,心里暗暗叫苦:“我的小师弟,你以为师父不生气,师父那是只对你不生气。连看守功德印的赵师叔都被师父吊在大殿上抽了三百鞭子,师父还不生气?” 张天师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