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午我瞧得分明,那怪浪有几丈高,不打旁的,专打茶马司的船队,打翻了好几艘呐!” 茶馆里的生意不错,南来北往的客商歇脚,茶水喝得涨肚,有人提起上午金口港的事,顿时响起一大片的议论声来。 “何止,你没看见那驻港的监正柴玄奉命进贡的宝马都下了海,这七月份的天,海上独独升起一座冰桥,叫那马踏了过去哩。” “你那都落伍了,我说出去你们别不信,这桩事,牵扯地是龙虎山和宫里的大事,水深着呐!” 这一桌子人说得正热切,另一桌子人插话进来。 “我怎么听人说是那柴监正自己多行不义,龙王才爷现身惩戒呢?这准没错啊!前一阵子渤海上的妖尸,可还没弄上岸呢,有过路的船都能瞧见。” 这桌子人不乐意了:“得了吧,咱胶州向来是奉天后宫的,哪里冒出来的渤海龙王?” “怎么没有?屠红坊的唐先生,可是分了二十回书去讲。” “唐先生那是说书的!也能信?海上的妖尸,分明是官府的李将军,和双刀查侠客剿灭的!” 这桌子人振振有词,说得似模似样。 那桌子听着新鲜,等他说完了,才讷讷问:“年兄,你这话又是哪里听来的?” 说罢“渤海上李查大战五仙”的那人听了眼珠乱窜,一会才拍着胸脯道:“我二舅舅不是在衙里当差嘛,他老人家说的话还能有假?” “哦~” 茶馆里的人还没赞叹完,就有人泼凉水:“白二柱子,你少来吹嘘!前几天盛昌胡同唱社戏,你当就你自己去过?” 说完他向众人解释:“这白二柱子说的,分明是前几天盛昌胡同茶楼里一位垫场小先生的话,还扯出他二舅舅来了!” 顿时,场上响起嘘声一片,那白二柱子还要争辩,却没人信了。 柜台旁边的伙计听得只打哈欠,茶楼里,多的是人爱高谈阔论。他见得多了。 满朝文武贤佞,这类人敢洋洋洒洒的评断;南北的军国政事,这类人也说的头头是道。 荒坟野冢出了狐鬼诡闻,他们说得活灵活现;神皇帝崇信方士长生,他们张嘴闭嘴彭祖三丰;深闺秘宅少奶奶有春情,他言之凿凿,愣是能亲眼得见。 他们求得是语出惊人,争得是与众不同,个中得意之处,实不足与外人道载。 但千万莫深究。这种事最没格调的情形,便是两人争得面红耳赤。说到底人离了桌子,凉了茶汤,说什么谁还在意?要紧得是,你得记得付茶水钱。 只是凡夫俗子或是捕风捉影,但李阎龙虎旗牌在身,到哪儿都会掀起风波…… 城南闹市。 李阎牵着飞雷。在街上与人摩肩擦踵。 查小刀给曹永昌买了剪纸糖人之类的玩具,还有一本精装的话本,是罗贯中的《三遂平妖传》。 “唉!” 李阎一边叹气,一边瞅着飞雷马:“你可比我俩能耐,出去几天的功夫,排场富贵都有了,手下和媳妇也讨了,还肯回来,我得竖大拇指,夸你这黑皮有良心,讲仁义才是。” 飞雷失了玉胭脂和一众贡马的跟随,本来垂着马头,颇有些失落的样子。可李阎说完,它还是嘶鸣一声,伸出粗糙的舌头舔弄李阎的手心,然后打了个响鼻,马尾巴来回摇晃。 查小刀没忍住问李阎:“我说,这马就算通人性,怎么就放着清福不享,就能死心眼跟着你呢?” “马比人活得要简单吧。何况我和它也有渊源。” 李阎把之前自己在朝鲜的情景大致给查小刀讲了一遍。其中就说了,那时候没有依仗,他拿貘提供的“伪造穷奇血”喂食战马的事,飞雷,则是当时他喂过那匹战马的后代。 “伪造穷奇血?” 查小刀若有所思。 “怎么了?你想起来什么?” 李阎问。 “我听人说起过,很久之前就有代行者提出过一个问题,代行者的传承,和那些传说生物之间,是不是存在联系?举个例子,如果有一天你成了姑获鸟的代行走,那你有没有在果实中,遭遇土生土长的姑获鸟的可能?如果遭遇,你和它之间,又是否存在某种联系?五虫类还好说,人仙类的代行者,很多人的名号根本就是史书中的古人,这又作何解释。” 查小刀回答。 李阎听罢也来了精神,他突然想起了九翅苏都:“然后呢。” “想知道答案,首先得找到那些阎浮传承名号的五仙五虫,不然就是空谈。但行走穿行无数果实,总有收获。何况,有的传承生物,哪怕在现实也没有灭绝,比如“鹦鹉”。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有一定进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