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曾说过:“我好希望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精英人和工具人的地位区别。朋友就是朋友,家人就是家人。为什么精英人就可以随意决定工具人的命运呢?”
书意已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他。
自从弟弟死后,各国之间资源的争夺和对于工具人潜能的开发愈演愈烈,而她也曾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世上,是否会存在一种可能性,就是赋予工具人和精英人一样的自我意识和命运选择权呢?
如果可能,谁又有资格去赋予?
而这之中,又潜藏着一个悖论——如果工具人有选择权,他们是会选择和精英人一样可以拥有真正的思维和情感能力,还是宁可做一个没有感情和灵魂的存在?
可不具备自我意识的工具人,算是拥有做出选择的能力吗?
而在他们无法选择之前,如果单方面擅自地赋予其这样的能力,又是否算一种强迫的选择呢?
余下2天,淳几乎真的只是安静沉默地陪伴着顾书意,信任她那一周后就会走的说法,没有催促,没有怀疑。
书意和他并排躺在一望无际的草场上,听着久违的虫鸣鸟叫,看着远方温柔的夕阳沉没,又望着繁星点点亮起。
虽然一言不发,却仿佛此刻已是永恒。
这段时间越愉快越珍贵,书意越无法做出是否要跨过边界替淳选择的结论。
她还在踌躇。
但是第3天的清晨,天还未亮,她就因为某种说不清楚的第六感而忽然醒了。
淳的体型高瘦,他面朝躺着的书意站立着,脸部背光,而影子落下来几乎像被子一样覆盖住了她。
“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淳的声音依然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在毫无感情地陈述眼前的事实:“新任务卡发布了。寻找你的任务评级上升到了SSS,应该现在已经有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工具人接到了这项任务,可能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
还增加了备注3:找到并带走顾书意时,如工具人淳有任何直接间接的阻拦或延误,可不计代价当场销毁。”
顾书意痛苦地挠了挠头,她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无论是前几天那个朝自己发射麻醉针的工具人,又或是眼前的淳。
他信了自己,满足了自己的愿望,保护和陪伴了自己,却也因此成了其他人眼中可以“不计代价销毁”的对象。
淳冷淡的声音又响起了:“要么你现在跟我走,直接去边境的交接地;要么在这里迟疑下去,他们销毁我,带走你,还是去边境的交接地。你怎么选?”
书意无语了,摆在眼前的,似乎的确就是这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她不能任性地利用淳再来一次同样的短暂逃亡了。
毕竟无论逃去何处,暂缓多久,自己将要面对的仍会是一样的选择。
淳望向快要亮起来的天空,深邃而空洞的眸子望向书意:“我估测他们将在1-3小时内到达。”
顾书意咬咬牙,心一横,双手搭上了淳瘦削但又坚实的肩:“淳,和我一起做一个实验吧。选择开始的是我,但你可以选择结束。”
淳直愣愣地看着她,他的中枢系统没法分析出来,眼前这种反常的行为是什么,又该如何回应。
书意用力一把扯开了他的制服领口,衬衫被拉到了第3-4颗纽扣的位置。
淳护住了心口,但顾书意还是执意拉开了他的手,在他心口接入了一根不知通往她包里电脑还是什么设备的传输线,她抬起头,极其诚恳而不容拒绝地和他四目相对:“试试吧,淳。也许你会爱上自由的气息。
即使你觉得这不是你想要的,你也可以随时自愿地消除这段程式,变回原来的自己。”
淳的眼里仍是疑惑,但是他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没有使出她一定无法对抗的力气去拔那根线。
1分钟后,书意听见耳机里传来传输结束的提示音,她才松一口气,却发现站在自己跟前的淳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也脱力了似的向她倒来。
顾书意急忙扶住,几乎是用抱的方式稳住了他,接着一起慢慢坐下,再把他挪向一侧,使其平躺在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