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明亮,显得十分诡谲,也把地面上的树木花草、山丘起伏,照的都如同憧憧的鬼影一般。 他们两人找了一会,发现了两处洞口,都是通往地下。 慕韶光站在洞口,说道:“好浓重的妖气。” 解君心站在慕韶光的身后,也望着那洞口,表情不大好看,但片刻后,他还是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这东西应该叫做‘妄獞’,最了解人内心的软肋。它往往喜欢蛊惑别人去得到最想要的东西,等到那个人夙愿得偿,功成名就的时候,妄獞就会将这一切全部毁掉,并且把那时人心中迸发出来的极致痛苦当成美味的养料吃掉。” 妄獞听起来很可怕,但它也十分识趣,并不敢妄图招惹慕韶光和解君心,见到两人就拼命逃离躲藏起来了。 慕韶光:“山洞里面已经被它布下结界了,如果照这样的说法,结界中就更有可能是攻心的幻境。要不,咱们进去看一看,把它抓出来?” 以解君心的修为和性格,原本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妄獞能够迷惑夹谷闻莺,那点手段在他们两个跟前,却对不够看。 而且这样的幻境是属于防御型,顶多是把人困在其中,并不具有攻击力,只要能保证内心坚定就可以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慕韶光的提议,解君心却犹豫 了。 他看了慕韶光一眼,见对方注视着自己的眼神似乎也带着几分探寻,不由心里一顿。 解君心说道:“要进去的话,只能魂体进去,若是我们两个都离开了,本体留在这里,容易发生变故,我看……还是进去一个人,留一个人在外面守着吧。” 慕韶光道:“有理,那我去吧。” 他正要走,解君心却忽然道:“你——” 慕韶光转头道:“嗯?” 解君心一时没动,时间久的几乎让慕韶光以为刚才那个“你”字是自己听错了,却见他上前两步,抬起手,像是要去摸慕韶光的脸。 慕韶光犹豫着没躲,但解君心的手却倏然又放下了,垂在身侧攥紧,动作又快又重,慕韶光甚至听见他的关节“喀”地响了一声。 “速去速回。” 解君心终究没有再说其他,退开一步,用那双沉冷深邃的眼睛看着慕韶光,声音中不露情绪:“一切小心。” 相处了这段日子,慕韶光也习惯了解君心种种反复无常又有些神经质的表现,只是点了点头。 他想转身,眼角的余光却又不经意瞥见解君心垂在身侧攥的死紧的手掌,心中微微一动,抬起手,握住了解君心的那条手臂。 解君心一怔。 慕韶光在解君心的手臂上用力握了一下,凝视着他,说了句:“你也小心。” 解君心看看他握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慕韶光。 慕韶光冲他一笑,松开手挥了挥,转身而去。 * 慕韶光离开之后,解君心背对着山洞的入口坐着。手按着被慕韶光抓过的地方,许久未动。 他不怕妄獞,但他不能让慕韶光看见自己的内心,那肮脏的、卑劣的内心。 他是解君心,强大,残忍,令人生畏的魔神首徒,可他也是解十一,生来即在黑暗之中,被世界抛弃,被亲人遗忘。 曾经有过关于光明的幻想,但都在漫长的黑暗中一点一点的消耗殆尽,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残杀与求生。 虽然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但,就当为了能够一直唾骂这个世界吧。 可是,这样的信念,却在见到那个人之后溃不成军。 他爱慕韶光,不是因为慕韶光是他在黑暗里遇到的光,绝境中抓到的温暖。 慕韶光眼中只有步榭,甚至都从不曾知道他的存在,更不用提给他任何。 他只是本能地被美好的事物吸引,没有理由。 他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爱,却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他的爱情中没有任何美好甜蜜的回忆,只有“求不得”三字而已。 这种本能而生的渴望,没有顾忌、束缚、只是不顾一切的疯狂地痴迷,固然热烈,却也容易伤人。 所以,在无数次强迫的压制之下,他变成了如今克制内敛,对待心上人小心翼翼的解君心,心底却又保留着一隅作为解十一的热烈痴狂。 烈焰之 外罩下冰壳,硬生生将灵魂撕成两半,越是深爱越是痛苦,越是痛苦却又越是不能割舍…… 他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克制,要远离,只有这样做,才是对慕韶光最好的选择,可是内心近乎疯狂执念又在顽固地抵抗。 为什么不能告诉他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