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只有你会后悔,你不要我……” 相似的声音,从记忆中传来,从身边近在咫尺处传来,交叠在了一起,仿佛急欲醒来的过往。 慕韶光原本想要回答,未及开口,先咳了一声,紧接着,他就觉得胸口一痛,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是当年曾真实发生过的一幕,也是此时此刻在幻境中重演的场景。 他想起来了。 慕韶光的性格,本来不是会被轻易打动的人,之所以对着步榭点了头,是因他虽然嘴上不说,但自己心里也清楚,那个对他有抚养之恩,亲如生父的师尊,确实已经无法全然信任。 他可以为了师尊付出生命,但人生于世,死,总不能没有价值。 可是步榭没来得及带他去找西天佛老,慕韶光就病倒了。 他这么多年的心法练下来,仙功与魔功相冲,换个毅力稍差的人练不成,换个资质稍差的人早没命了,唯有慕韶光竟然真的达成了问旻理想中从未有人达到过的境界。 但也因此,给他造成的身体亏损太过,到了此时终于压制不住了。慕韶光这一病,就是将近两年。 这两年里他昏昏沉沉,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能够感觉到有人经常前来看他,有的时候是包括问旻在内的门派长辈,有的时候是一些关系较为亲近的同门。 而当那些人都纷纷离开,周围的一切归于安静时,他也知道,有个人始终静静守在自己身边。 是步榭。 他们去找西天佛老这件事,不能让问旻知道,若是之前慕韶光身体没问题,找个什么借口下山就行了,但如今这种情况,却是根本想走都走不了。 慕韶光躺着躺着自己都烦了,他觉得这样像个废人一样瘫着,活不活好像也都没什么劲,步榭却还不放弃,每天给他输送灵力,找来各种各样的药给他吃,死活要吊着他这条命。 慕韶光劝他几次,说让他看开点,有佛缘的人不应该这么执着于强求不可能的东西,步榭却根本不听,甚至连理都不理,只是沉默着照顾他。 慕韶光简直觉得就跟头回认识这人似的,平时脾气那么好,没想到上来这股认死理的劲,魔神都没他难缠。 慕韶光算是怕了他了,也后悔了当初答应跟步榭在一起的事,他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 有天稍微好了一点,趁着步榭离开熬药的功夫,慕韶光半夜摸黑从床上爬起来,一步一挪地离开了房间,向着山下走。 可是他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厉声吼了句他的名字,震得慕韶光一惊,脚下不知道绊在了哪里,差点摔倒在地。 有人及时从身后揽住了他的腰,力道大的几乎要把他整个人生生箍断一般,随即,慕韶光就被腾空抱了起来,一路回房,按在床上。 “你要去哪——你还想让我有多担心你?!” 黑暗中,慕韶光看不清楚步榭的神色,但能够感觉到对方扣住自己肩胛的手正在不 停颤抖,甚至连声音都因愤怒而显得有几分失真,简直不像他了。 这种不确定,让慕韶光不禁睁大了眼睛,努力向对面看去。 一直以来,虽然他时常想起步榭,甚至记得很多对方说过的话,但他却怎样都难以在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步榭的模样。 而此次幻境中的经历,截止到现在为止,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那样熟悉,那样真实,仿佛确确实实发生在过他以往的生命里。 他甚至能感到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正在翻腾着复苏,许多场景浮现在眼前——依旧除了步榭的脸。 连慕韶光自己都忍不住开始怀疑,世上到底是不是有这个人的存在? 到底是他遗忘了真实的过去,还是他完整的记忆中被注入了虚假的幻觉? 为什么明明发生了这么多事,却所有人都告诉他,根本从未听说过世上有步榭这个人? 不,他得再试试,他一定要看清楚眼前的男子——在幻境毁掉之前。 慕韶光稍微转了转手腕,然后,慢慢按照自己的意愿控制住身体,口中道:“我也没说就要怎么样,不过出去一趟,你着急什么?” 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依旧保持着那副绝对压制的姿态把慕韶光按在床上,黑暗中,慕韶光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僵持了好一会,步榭的声音放柔了,低声说:“你觉得这样没意思,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成天躺在那里的弱者,也不想拖累我依靠我,可是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按在慕韶光肩头的双手滑下去,将慕韶光一把按进了怀里:“是我依靠你,是我不能没有你,我求你,你再忍忍,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