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发室出来时,雨势突然大了,天黑沉沉的,才不过下午两点多,天色已经像是傍晚。
看这雨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只希望下班的时候能小一点。
这么想着,一转身,撞见严城从电梯里出来。
“二面?”冯春随口一问。
严城点点头,随即微微苦笑一声:“不过没有下次了。”
一听这话,知道结果不好,冯春识趣没再往下问。
倒是严城忍不住感慨一句:“你说现在怎么找个工作这么难。”
“是啊。”冯春附和一句。
不知道说什么,看他手里只有一个扁扁的手提包,随口问:“你带伞了吗?”
严城看了眼外面,大雨倾盆。
这种天气,打车都不好打。
“老天爷对我还真是‘格外关照’啊。不过没关系,我等会儿就是了。最坏不过淋场雨,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淋就淋吧。”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冯春匆匆离开,没一会儿,拿了把伞下来,递给严城。
“你把伞给我了,那你呢?”
“我还有。这段时间老是下雨,一不小心伞就都放公司了。”
严城看了手里的伞半晌:“那谢谢了。”
“不客气。”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冯春收到严城到家的消息,说谢谢她的伞,幸亏有她自己才没有淋成落汤鸡。
冯春又回了一遍不客气。
下班之后到家,冯春早早洗漱完,窝在被窝里看自己才整理好的讲座笔记。
卧室的灯开久了,灯光开始发暗发灰,直到眼睛很不舒服的时候,冯春才反应过来。
想把最后一点看完,但稍一用眼就很不舒服,只好作罢。想放松放松眼睛,冯春裹着被子坐到床尾,干脆关了灯,打开窗户看看窗外。
这间卧室的窗户正对着一棵树,搬进来的第一天她就在想,等到春天,窗景一定会很好看。不过此刻,树却在蒙蒙雨中成了黑乎乎一团,什么都看不清。
手机轻微震动两下。
冯春拿过来一看,发现是严城发来的消息,说还伞的事。
冯春并不着急用,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总之是要还的。两个人约好时间。
本以为话题到这儿就该结束了,严城又起了一个话题,说到最近才结婚的一个同学。然后话题一转,转到她身上。
【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冯春回。
【我也没有。】
看起来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感慨,正当冯春在想该说了点好,对话框里又跳出一条新消息——
【要不咱俩试试?】
【感觉还挺合适的呢。】
冯春看着这两条消息差不多愣了十秒。这毫无预兆、“石破天惊”的提议直接让她大脑宕机。
荒谬到她最后忍不住笑出声,问:【难道你喜欢我吗?】
她实在好奇这句话的动机是什么。
对面回:【喜欢啊。】
好像没有任何犹豫。
看到这三个字,冯春莫名像是被针刺到,身体感觉到一阵尖锐的疼痛,脸上的笑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好像看到严城站在她面前,可她看到的不是一颗真心。
而是一个在生活的泥沼里挣扎,失意失落的人,企图用拉另一个人下水的方式,来逃避面对摇摇欲坠的自己。
以爱的名义。
窗外的雨停了。
她看清了。
她终于看清了。
她看清了那棵树。
看到了紧紧缠绕在那棵树上的藤。
原来从来都不只有树,还有攀附在它身上的藤。
树与藤,
看着是缠绕相依,不离不弃。
实则是共生绞杀,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