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腿骨连接处歪七扭八，支撑的桌板向一侧倾斜，被玛奇玛的膝盖挡了一下，顺势滑落，桌上的骨牌哗啦啦散开。
五条悟依旧维持着摸脑门的姿势，视线往下，落在玛奇玛的脸上。
如此近的距离，足够他数清楚玛奇玛的睫毛。
“啊啦。”玛奇玛语气惋惜，神情却没有一丝遗憾，“备用的骨头应该不够再做一张桌子。”
“玛奇玛小姐很讨厌那个神灵。”
“悟君喜欢吗？”
“不喜欢。”五条悟很干脆，“能够随意控制他人生死的存在，真是叫人火大。”
“看来，这方面我们是一样的。”
“要一起吗？”五条悟发出邀请，“找出那个神灵。”
玛奇玛反问：“找到之后呢？”
“唔——总之，先揍一顿吧！”
五条悟双手插兜，毛茸茸的大脑袋偏开一点，整个人上半身下半身呈直角，下巴磕在玛奇玛单薄的肩头上，就像一只想获得主人注意力的大狗狗。
“揍之前，还要解决那个偷杰身体的脑花。”
声带震动透过皮肤，与玛奇玛的锁骨共振。
“啊～～～太宰君什么时候才能到呢？好想出去把坏蛋都揍一顿！”
温热的鼻息拂过，柔软的发丝蹭过耳朵。
“如果千年后才出去，好像也挺有趣。毕竟，还有玛奇玛小姐在。”
玛奇玛抬起手，落在他脑后第七块颈椎骨上，然后顺着胸椎缓缓向下。
“悟君的脊背长得很好。”她说，“用来做球杆，应该会很好用。”
五条悟停下吐槽，轻叹，“玛奇玛小姐就这么讨厌我？”
“哪里，我很喜欢悟君。”
“喜欢到想做成球杆？”
“我喜欢听话的狗狗。”
“那真是遗憾。”五条悟蹲下身，趴在玛奇玛的膝头，“我永远也没办法变成听话的狗狗。”
他歪着头，雪白的羽睫扑闪，“不接受任何理由的退货哦～”
“嗯，不会退货。”
“不接受差评。”
“不差评。”
“汪～”
“没有好评。”
“汪！”
“不喜欢也不讨厌。”
“汪？”
玛奇玛指着他的双眸，“六眼和无下限会阻碍我对眼神与心跳、气味的判断，不过之前距离近的话，还是可以的。”
如今没有无下限的距离，她轻而易举便能判断他的想法。
“汪！”
“不出去的话，也可以。”玛奇玛说，“千年后不论那家伙成功与否，我都会解决掉他。”
“汪！”
“纱香和橘确实是好孩子，曜子也很有趣。不过，这样的人很多，不是吗？”
“汪！”
“我记不住人的长相，等我出去，恐怕也已经忘了他们的气味。人类，其实都是一样的。”
玛奇玛无情的圈圈眼与五条悟对视，“你也是一样。”
“嗷呜——”
五条悟委屈地眨眼，还用玛奇玛的裙角擦不存在的眼泪，“玛奇玛小姐真是太过分了！我还以为玛奇玛小姐心里有我——”
“悟君会怕自己被遗忘吗？”
准备躺地上撒泼的五条悟暂停动作，他从玛奇玛的脸上看出了认真，所以他决定认真回答。
“怕。”
“可你是少有的六眼术士，千年后出去，也会有人记得你。”
“他们不是我可爱的学生们，也不是我的同僚，不是我认识的人。”
“这重要吗？”
“不太想承认。如果出去还能见到杰的脸，即便世界变了，还是会得到一点慰籍。”
可能那会是他与陌生世界仅存的联系。
五条悟若有所思，“玛奇玛小姐会记得曾经世界的人吗？”
他问出口便开始后悔。
玛奇玛记不住人脸，只能凭借气味区分人类。
对她来说，以前认识的人与现在认识的人，又能有什么区别？
“记得。”
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的世界只有恶魔和人类。”玛奇玛见五条悟好奇宝宝一样聚精会神听着自己的话，不知不觉便说了出来，“有一个人类，被我看上的恶魔选中。然后，他杀了我。”
五条悟睁圆了一双眼，像受惊的猫咪，“他很强？”
“不，他很弱。”
“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条听话的狗狗。”玛奇玛觉得五条悟的反应很有趣，“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强大的恶魔会认定他。”
明明那么弱、那么常见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