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贾德尔慢悠悠地在黑暗中往楼上走,起初他的步子甚至有些不稳。
走廊尽头吹来一阵冷冽的微风,我紧了紧披在肩头的外袍---出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我身上只是薄薄一层睡衣---于是在回来的路上,我因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寒冷不自觉抱紧了胳膊的时候,贾德尔顺理成章地把它搭在了我身上。
我救他命,他报答我,一切都是那么合理。
“…不说说你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吗?”贾德尔平稳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仿佛醇厚的丝绸。
我顿了顿:“…我是夜游逛到地下的,正好想看看你还在不在……你信吗?”
贾德尔轻轻嗤笑一声:“不信。”
我笑着挑了挑眉。
我突然发现我们之间的阴霾总是消解得顺其自然。
“晚上我看见艾弗里在储物室附近鬼鬼祟祟的……我猜他想要报复你。”
我透过手上魔杖的微光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寒意:“嗯。”随即他低下头沉默了几秒,语气平静如常,但声音在喉管里有些滞涩:“那你,看见我刚才……”
“…我知道的,幽闭恐惧症。”我轻轻地说。
他转头看向我:“…猜到的?”他神色微动:“……还是布莱恩跟你说的?”
贾德尔严肃的表情在灰调白光的映衬下犹如古希腊棱角分明,富有生气的大理石雕像。
我迟疑地微微点了点头---对不起啊布莱恩哥哥,你可能没出卖我,但是我不得不出卖你。
他无奈地撇过脸去:“…他话可真多。”
我笑了笑:“也还好吧…你放心,我绝对会保密的。”
贾德尔没说话,但我感觉到他深沉的目光在我侧脸上停歇了许久,犹如一只隐形的蝴蝶停落,翅膀上的香粉痒痒地,温柔地扫着我的脸。
“…嗯?”我看向他,心脏有些不自在的紧缩。
他有些别扭地飞速移开视线,浅棕的眼瞳犹如深水,在灰白的虚空中晦暗不清:“…谢谢。”
一路无话,我在寂静中感受着贾德尔的外袍萦绕着我的,混杂着淡淡烟草味的木香,如同将要燃尽的温暖壁炉,如同一个舒适干燥的轻柔怀抱。
他顺理成章地把我送到了拉文克劳塔楼。
“谢谢。”我把袍子还给他。
贾德尔把袍子甩在肩膀上:“…也谢谢你小豹子。”
我笑着点了点头:“拜拜!”
他抓住我的手腕:“…凯瑟!”
“嗯?”我回头看他,贾德尔犹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塞进我手里。
借助窗外朦胧的月光,我看见雏菊项链的白色花瓣在我手心闪闪发亮。
“呀!你在哪儿找到的?!”我谨慎地把它放进衣兜。
“…储藏室里。”他低声说。
“储藏室么…怎么跑到那儿去的?”我脑子一团浆糊,辞别了贾德尔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直到醒来的前一秒,在某个花花绿绿天色苍茫的梦境尽头,贾德尔与我告别时的表情突然从雾中浮现出来----或许项链在他兜里呆了比想象中更长的时间。
“…凯茜!凯茜!醒醒!!”艾薇轻轻捏着我的脸。
我无意识地拂开她的手,翻了个身,软绵绵地嘟囔道:“…干嘛……”
“起床啊,快来…起来吧!快说说乔治表白是怎么回事?!”
戴贝丝拾起床头上的雏菊项链:“…找到了?!在哪儿找回来的?”
于是在大早晨的六点多钟,风还萧瑟的时候,她们俩就硬生生把我从床上拖了起来,拉进浴室,把牙刷塞到我无力的手指间,并围着我问这问那。
我全盘托出,但隐去了有关贾德尔的部分,只说项链是我回来时在休息室里捡到的。
戴贝丝对此显然存疑,但艾薇只激动地纠结在乔治的表白上。
“记得吗?!去年你们俩去厨房的那次!我还以为乔治早都放弃了呢,没想到他还蛮长情的。”她八卦地凑到我耳边,笑眯眯地低声问:“…你觉得乔治怎么样?”
我无奈地瞥她一眼:“…不知道。”
艾薇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自顾自玩起了银色发尾:“…我觉得乔治倒挺不错的,比弗雷德稳重些……也没听过有人说他渣,哦~你是他初恋,是吧?”她坏坏地笑了笑:“不过比起克鲁修来…还差点意思。”
我差点被一口漱口水呛死。
戴贝丝笑了笑:“克鲁修在外面的名号可是国民好男友…你们还记得吧,他把一个落水的赫奇帕奇姑娘从黑湖救上来的那次。”
“嗯哼!”艾薇边补指甲油边连忙点头:“当时医疗翼都被去看他的女孩儿堵满了!”
“好了。”我换上小皮鞋,披上院袍,把项链放进衣兜里:“走,吃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