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沣出院已是半个月后的事。
整个春节,楚阮月每天都到医院报到。楚沣体虚身弱,除了冷面相向也没力气讲过分难听的话。秦芮倒没闲着,来来回回都是几句不中听的抱怨,听多了就跟念经似的。
别扭的相处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楚阮月又在医院遇到了楚挽沁。
楚挽沁上一趟是年初六回来的。听说剧组那边很忙,连年夜饭都是凑合吃的,楚挽沁身为女主角,戏份重、镜头多,导演为了赶拍摄进度一直不放人,她好不容易才请到假回来一趟。
陪了楚沣两天,楚挽沁又赶回剧组继续开工,一直忙到正月十五,才挤出时间回来接楚沣出院。
这天,楚挽沁一大早赶来医院。然而等她到的时候,楚阮月和苏凭渊已经办好出院手续,所有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安排妥当,完全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楚挽沁相当不满,但碍于医院里人多眼杂,忍着没甩脸色。
楚阮月只当没看见,打算按着原计划把人送回楚家。可楚沣和秦芮丝毫不领情,直接跟着楚挽沁上了辆房车。
楚阮月认得,那房车是楚挽沁平时常用的,想来是时间太赶,才会这么招摇地直接开来。
和苏凭渊一商量,二人决定去趟楚家。人刚出院,又恰逢元宵,没道理甩手不管。他们都不是好面子的人,坐端行正的,不怕惹麻烦。
到了楚家,气氛一如既往的压抑,秦芮把二人晾在客厅就干脆不管了,只顾着上楼照顾楚沣。
迎门的林妈倒是主动倒茶招呼,喊了声小姐姑爷,请他们入座。然而,他们刚坐下,楚挽沁就下楼了。
“林妈,把熬好的粥送楼上,这里我来招呼。”
林妈连连答应,急匆匆离开。
“既然来了就吃顿饭再走。”本以为楚挽沁会下逐客令,没想到竟摆起了笑脸,“这几天辛苦你们,妈都和我说了,你们两个忙前忙后一直照应着,都没好好过个年。”
事出反常必有妖,楚阮月可不认为她的突然亲近是因为感谢。
“今天元宵节,也是我妈的忌日,总归是要一起吃饭的。”楚阮月平静地说,“爸不至于把这件事也忘了。”
楚挽沁果然是没能藏住不满,哪怕是一闪而过的异样也很明显。
“往年这时候,爸应该在扫墓,但今年你也看到了,实在没办法。”楚挽月自顾自地在他们对面坐下,靠着沙发继续说,“再不济,这次我陪你们去扫墓。”
“不必了。”苏凭渊从刚才就听出来,楚挽沁有分寸的“礼貌”不过是障眼法,她并不是会碍于情面而手下留情的性格,他也不必要听这种假话,“昨天我们已经去扫过墓,今天过来既是为出院,也是照例过节。”
楚挽沁嘴角噙着笑意,目光在苏凭渊身上来回打转:“嗯,过节好啊,回来的路上,我就跟爸说了,再怎样阮月也是我妹妹,不能因为她犯了错就不许她进家门。而且,今天是阿姨的忌日,我爸嘴上不提,其实心里也惦记着,刚才上楼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我们,中午要加一道红烧鲫鱼。”
红烧鲫鱼是楚沣以前爱吃的菜,也是母亲生前最拿手的菜,可笑的是,楚沣在人活着时从来没夸过一句好,偏偏人死后却起了执念。或许是根本没什么可纪念的,才非要跟一道菜杠上。
“加不加都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以前的味道。”楚阮月苦笑了声,多是无奈,“要是他真惦记,就把我妈的遗物还给我。”
这话题每年都提,但每年都不了了之。楚阮月一直不明白,既然父亲那么排斥第一段婚姻,为什么这么多年还留着母亲的遗物。这件事本身就很矛盾。
“巧了啊,我今天也想跟你谈谈这件事。”楚挽沁接了句,“爸也是怕你看了伤心,才特意收起来。不过我觉得,人呢还是要面对现实,毕竟斯人已逝,都是过去式。”
这话里话外都透着些许轻蔑,苏凭渊可没那么宽宏大量,反驳道:“面对现实并不妨碍缅怀过去,阮月有资格拿回属于她母亲的东西。与其留在不合适的人手里,不如物归原主。”
楚挽沁很有兴致地点点头:“嗯,苏老师分析得头头是道。不过阮月啊,你若真心想要,也不是没办法。”
“什么意思?”楚阮月越听越不明白。
“没什么意思啊,你要遗物很简单的,我可以帮你。”
苏凭渊听了这个字,脸色更冷,“这件事你没资格插手。”
“我怎么没资格呢?”楚挽沁不满苏凭渊的干涉,看向楚阮月,“我呢,知道东西在哪里,而且,也有能力说服爸,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跟我妈相关的事,你最好别打主意。”楚阮月又警告一句,“别说你没资格,就连芮姨也不敢随便提。”
“呵,不用提我妈,她本来就不感兴趣的,也就是我,看在姐妹的情分上,还想替你争取一下。”楚挽沁很少有耐心与她纠缠,“阮月,不如我们单独聊聊,这种家事可不该当着外姓人的面谈。”
这可真够罕见,楚挽沁向来对苏凭渊客气,而此刻,话里话外却是针对。
楚阮月明知这极有可能是楚挽沁的激将法,还是做不到置之不理,她拦下想替